他凛然道:“这是为了天下百姓,绝非为了大宋朝庭。”
公孙羽心中一凛,道:“前辈慈悲,处处为天下黎民打算。”
天机老人道:“掌教,还望日后你记得我的话,以天下黎民为念,你那把斩妖刀虽然杀气深重,但只要立心仁正,定可造福天下,大放异彩。”
公孙羽恭敬行礼道:“谨遵前辈教诲。”
天机老人道:“掌教,你怎可仍是如此称呼?那块令牌和那本书,你可得好好保存,日后若是遇到我两位师弟,他们若是仍行正途,必将扶助于你,若是入了邪道,你便要清理门户,万万不可使他们为害人间。”
他神色转厉,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嘴角鲜血缓缓浸出,身子摇摇欲坠。
公孙羽连忙将他扶住,天机老人叹息道:“还烦掌教将他们来请过来吧。”
公孙羽招手将众人叫上前来,云虚子与昙灭快步上前,见天机老人脸上一片死气,都是大惊,天机老人摇摇手,道:“小道士,小和尚,你们不必伤心,天行有常,生死不过平常事耳,你们都是出家人,当要勘破。”
他将云虚子叫上前来,要他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云虚子神色沉重,微微点头。
他转而又对不情不愿上前,站得稍远的赵构道:“康王,你日后若是得登大宝,还望以苍生为念,造福百姓。”
赵构心中一喜,上前两步,道:“我日后有份得登大宝么?”
天机老人道:“天道茫茫,天机难测,我虽称为天机,却又哪里事事皆知?只要你存心仁厚,顾念苍生,天下民心所向,必然便有气运在身,若是你不顾天下百姓,又哪里能得上天眷顾?”
他声音渐渐低沉,对公孙羽道:“掌教,我这便要去了。”公孙羽一惊,已见他眼睛闭上,渐渐低头,身子仍是坐在地上,却已一动不动了。
云虚子猛然上前,跪伏于地,道:“天机老前辈仙去了!”昙灭双手合什,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前辈仙去,当往生极乐,南无阿弥陀佛。”
公孙羽跪倒在地,不知怎的,眼前的天机老人似乎与那幼年时的洪葛渐渐融为一人,都是这般慈爱,都是这般真心诚意对待自己,心中无限酸楚,眼中泪水不住涌出。
余下众人见了天机老人的惊世手段,又见他为救众人身死道消,都是又惊又悲,一一上前跪下行礼,连那康王赵构也躬身行了个礼。
诸人心情沉痛,将天机老人依山而葬,那条长鞭和那颗白丸也同他一起入葬,公孙羽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
他回头望向身后,那巨猿与王圭的尸体仍是横在地上,郑入瞑被那天罗网裹住,不知生死如何。
清风走上前去,伸手一收,将那天罗网收于掌中,只见那郑入瞑一动不动,身下满是鲜血,竟已死了。他连忙呸了两口,道:“晦气,晦气”,转眼望向手中黑网,却是一点血迹也没有沾上。
聂青走上前来,他在黑雾中受了几处伤,虽经清风替他祛除了毒气,仍是有些脚步虚浮,他一刀插在郑入瞑的胸口,道:“他娘的,这些妖人当真该死。”
公孙羽却对云虚子道:“道长,天机老前辈已经仙去,我们又到哪里去寻找龙气?”
云虚子叹道:“前辈学究天人,已将龙气所在之处推算出来,临终之前已告诉了我,咱们这便去吧。”
公孙羽沉吟片刻,望了赵构一眼,道:“那便请道长带路。”
云虚子从怀中取出罗盘,脚下踏七星步,四方一测,便朝东南方走去,众人心中沉重,默默无语跟在他的身后,青萝紧紧抓住公孙羽的衣襟,似乎生怕同他走散了。
山中颇多怪石杂草,云虚子神色凝重,手中罗盘不住变化方位,终于在一处小峰旁停住脚步。
这片小峰高不过两三丈,满山尽是郁郁葱葱的斑竹,竟便如那小二所说,竹身上都是点点泪痕,在小峰旁边,赫然有一株高有五六丈的大树,要几人才能合围。
在那大树底下,一口古井泛出微光,倒映出天光山色。
清风吃了一惊,道:“莫非这便是那柳毅传书的地方么?”
云虚子道:“天机前辈所算方位便在此处,不知在这峰上,还是在这井里。”
诸人在四周细细找寻了一番,不见端倪,云虚子道:“如今只有这井里不曾找过,或许便在这里面。只是这井不知道多深,又哪里能冒然进去?”
黄水儿忽然道:“公子,还是让小人先去查看一番。”
公孙羽知他水性精深,点头应允,依旧要青萝将辟邪匕首交与他,他身子细小,便朝那井口一钻,扑通便钻入井里去了。
众人在井口等了许久,仍是不见动静,昙灭皱眉道:“据说这井下连通洞庭湖,莫非那位小施主在里面遇到什么凶险了不成?”
公孙羽摇头道:“他水性极好,又手持神兵利器,便是遇到寻常水怪,当也逃得掉。”
正说之间,井里的水却突然咕嘟咕嘟朝外冒出水花,黄水儿突然之间从井中钻了出来,跟着一只巨大的红色触手探出井口,径朝他身后抓来。
黄水儿身子在地上一滚,恰恰躲开,那红色触手上面满生红瘤,伸出井口的便长达丈余,粗如人腿,见一击不中,便忽的缩回井中去了。
公孙羽心中忽然一震,赶到井口一看,只见那里只有水波荡漾,触手却踪迹全无,道:“下面如何?”
黄水儿喘了几口粗气,道:“这井下果然连着洞庭湖,我下到井里,便顺着水流朝下游去,只见四面都是水,我正在找路之间,忽然一股急流将我冲走,我顺流而游,那水流竟穿过山底,流到一处所在。”
他稍稍平静了些,道:“我从水中探出头来,只见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个大水潭,四面都是山峰,将这水潭遮挡得严严实实,那四面山坡之上,尽皆开满了黄色菊花。”
“我正觉这地方十分好看,水底突然涌出一股旋涡,隐隐便有妖气传来,我心中吃惊,连忙潜下水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红色东西正在水底朝我游来。”
“我在水中看得真切,那东西长着八只触角,十分庞大,在它那团圆圆的身子上,竟长着一个人,似乎已经长到那怪物里面去了。”
“我心中突然想起公子的仇人来,那日那长鳃的怪物也曾说是他被变成了如章鱼一般的怪物,我见到这般古怪可怖的模样,心中害怕,连忙转身便逃,好在我水性甚好,这水底又多有礁石,我躲躲藏藏,才一路逃了回来,还是险些被它抓到。”
他惊魂未定,脸上犹有惧色,公孙羽却已心中大震,道:“你果真看见有个人长在大章鱼身上么?”
黄水儿点头道:“不错,我瞧得清清楚楚。”
公孙羽将他一拉,身子颤抖,道:“你快带我去!”
黄水儿摇头道:“那底下水流甚急,又都在岩石山底,中途没有法子上来换气,公子虽然水性颇好,恐怕也到不了那里。”
公孙羽心中焦燥,道:“不管那底下如何,你只管带我去便了。”
孙胜却上前道:“你既然说那山谷内尽是菊花,想必我们也是找得到的,不如从山路而下,虽然花的时间多些,却更妥当。”
他转向公孙羽道:“兄弟,这岛上不知还有没有厉害敌人,若是你以身犯险,青萝姑娘却又怎么办?”
公孙羽定了定心神,见青萝紧紧拉着他的袖子,眼中盈盈都是泪光,心中一软,道:“也罢,咱们便从山路寻找,终究是找得到的。”
他转脸向赵构等人道:“各位,我这便要去寻我的杀母仇人报仇,却不是去找什么洞庭龙宫,寻什么龙气,你们还请自便。”
赵构脸色一变,云虚子已道:“公孙公子为母报仇,咱们自然也得去助一臂之力。”
赵构见他们都要同去,心中也害怕有敌人前来,只得道:“那咱们便一同去便了。”
这岛原本便不大,众人一处处寻来,找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山峰上见到下面的山凹中隐隐有黄色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