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白道宁还取出黄拯所给的藏宝图,请教薛佑歌能否解读。
薛佑歌看了一眼,看起来也很疑惑:“这是什么字吗?我才薄学浅,不太懂这些。我想这恐怕也不是光学经典就能学明白的,这恐怕得算是比较偏门的知识了。”
他指出了一些他认为最懂这种偏门知识的人:“唐永望是海派的大长老,海派是千年大教,他自己也活了快一百年了,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他可能有所了解。此外,我手下有位幕僚聂和正,他也于这种旁门左道的小知识有所了解。我的这位幕僚聂和正似乎也颇认识几位三教九流的人物,有什么算命的啊、车船牙子什么的。”
白道宁受教,表示同意,准备稍后去问问。说到聂和正这位老间谍,那也可以问问元木狭,反正他们以前是同事。
薛佑歌又皱着眉头想想:“不过这也可能是什么古代文字之类的……那就是金石学的东西了啊?那就能算得上是正经儒士学的东西了。当今天下大儒无过李飞昂者,李明月还鉴定过什么前朝墨宝呢。李明月就是亥栗省人,太子可以去问问……不过,这个儒士嘛,那就多了,满街都是,太子随便去问问做没做过金石学的研究就行。”
白道宁问毕,觉得应该再无什么遗漏,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于是欣然与薛佑歌告别。
薛佑歌也年纪大了,但还挺能熬夜的,看起来也没有明显疲态,从容道别。
白道宁回到住处,先小声问侍女薛辞酒有没有已经睡下,打算如果薛辞酒先睡了,他就换个房间睡,不打扰她了。侍女用正常的声音大小回复说没有。
里面薛辞酒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欣然喊:“郎君!太子殿下!你回来啦!”
白道宁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连忙推门进去,把门往后一关,拉住迎上来的薛辞酒的手,小声问:“我听到你刚喊我回来了。你刚刚喊我的声音有很大吗?”
薛辞酒眨眨眼,先是显现出了不解的神色,显然没想明白为什么白道宁会问这个问题:“很大吗?不算很大吧……”随后她立刻意识到白道宁为什么这么问,脸也红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很大吧!我觉得我刚喊的声音很大!”
白道宁尴尬地咳了一声,想到自己和薛辞酒上半夜干那些该干的事情和不该干的事情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全被外面的人听到了,感觉自己要社会性死亡了,干脆自暴自弃地把薛辞酒拦腰抱了起来,听到她压抑又兴奋地惊呼一声:“隔音差就隔音差吧,反正我们合法夫妻……让他们听听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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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仍未放晴,不过仍然是细细密密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对旅行和劳动都不太耽误,白道宁走到田边就能看到有农民在田里忙活。夕露省能种两季小麦,因此虽是秋末,但不像北方已经开始准备窝冬,相反确实开始了秋收冬种的新一轮作物繁衍。
江南的雨就是一次可以下好几天。
因为唐永望承诺说可以忽悠来隔壁府城的火枪队援军,所以让白道宁在泸建县多等几天。白道宁怀疑邀请他多等几天背后还有更多的理由,但唐永望并没有很快就将原因暴露出来。
但是云睿范一如其承诺,一大早就来拜访白道宁。白道宁还是邀请他与自己一起在书房进行密谈:这回他在书房内外确定了两次,只要不是大吼大叫,外面也不是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墙角,就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
白道宁亲手给云睿范倒了茶:“请坐。”然后直接步入主题,问他所谓“西安罗皇帝的谶言”是否如实?
云睿范回答是。
白道宁继续问道:“我听说西安罗皇帝近年又新娶了几位妃妾,他的几位公主也没有被排除在西安罗的政治圈之外,他的四公主甚至仍然非常受宠,就在今年年初,西安罗的所谓‘斜封郎中案’就是西安罗巨贾凤智敏走了四公主的门道,买了郎中的官位。如果西安罗皇帝真的害怕他会被一个女皇帝杀死,那他不应该先害怕自己的小老婆和女儿篡他的位吗?如果西安罗出一个女皇帝,这个新女皇帝杀了他的概率可比遥远的大陶出个女皇帝杀了他的概率高多了。他为什么不防自己的女儿,而是要跑到江南来防大陶的女皇帝呢?”
云睿范顿时呆住,胡子上下摇晃,看起来想了半天,还没憋出三个字:“这……我……”
白道宁又补充:“防女儿的,我最近几年好像就听说过一个飞剑王。飞剑王本人也有关于其死由的谶言……”他故意在此停顿。
云睿范张了张嘴,想了一下,最后用佩服的语气说:“原来如此!不愧是太子殿下!我还以为太子殿下认不出来我是飞剑王麾下的人呢!事实确实如此,确是飞剑王殿下用我来监察此事。太子这么一说,好像就只有飞剑王比较明显,我好像也没法往别人身上赖了……那既然太子已经勘破本质,我也不敢隐瞒。我收到的命令就是去寻这所谓的女皇帝,我所做之事与太子殿下本质上并无冲突。”
他顿了顿,继续说:“太子把这两件事这么一联系,我才明白了,难怪飞剑王殿下下一步就准备让我去西安罗,还没告诉我任务目标。原来如此……那我的任务大概就是监视这个公主了吧!啊,太子殿下真是远见卓识!”
随后,云睿范又开始自言自语:“但是栗英卫不是有一堆儿子吗,怎么说也不太可能轮到这个女儿当皇帝吧……我不会要刺杀这个西安罗公主吧?”
白道宁被这个武力高强的监视者的智商震得沉默了一会,又想着前世世界线的武则天也有一堆姓李的儿子来着,又想着这个大陶世界线的“武则天”和“太平公主”好像也是在有男性继承者的情况下硬上的,只能说历史的发展并不总遵循固定的规律,一代版本一代神,要动态地看待世界的发展,不能过于自信的来猜测未来。于是他最后只能说:“我作为大陶太子,如果你确实要去刺杀西安罗的皇室成员,于我的政局是件好事。我不会阻止你。”
云睿范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我也自诩为大陶子民,我还是愿意为大陶做事的。”
白道宁想,你都想着要是大陶搞了个女继承者,就准备把她杀了,这算什么为大陶做事啊,重新定义“大陶子民”一词是吧?
但白道宁没提这茬,他只是问云睿范另一件要事:“你确实是上靖省人?你为什么看到黑淳玉后就出来救我?”
云睿范立刻回答:“是,我本人确实是上靖省铜讷府人。您也许可以从我的外表上看出来,我不是纯汉人,我母亲是华淂人。”一个本世界线西北地区的常见少数民族,外表特征类似于现实世界线的高加索人种,与汉人长得并不相同。
他继续说:“我之所以救您,是以为您既然有上靖省的玉,那您可能也是上靖省人,所以出于同乡之谊我就应该就您。您是江南人,又身处江南,可能感受不到。若您去了上靖省……哦,您去过上靖省。想必您在上靖省那样的异乡,若是见到同乡遇难,您还有能力相救,那您自然也愿意出手吧!”
他的语气里也带了点遗憾的意味:“可惜您似乎不是上靖省人,只是去过上靖省经商……那,至少我想请问,自岛陕王死后,中原与西域商路已有四十年之久无人维护,商人稀少,沙漠和风暴都不算最麻烦的,最可怕的是,我每次来往都会遇到土匪,幸好我有点功夫才能勉强自保。既然太子曾于此路经商,请问太子知道什么好的路线吗?”
白道宁没法正面回答,只能说:“我上次去上靖省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家本来在风练省,只是往来两地经商。十一年前风练省沦陷后,母亲就带我回到了亥栗省。”
他的母亲白新烟是个传奇女子,当年单枪匹马对抗整条漫长商路上的各种土匪马贼和贪官污吏,她还不像云睿范一样靠武力解决,而是靠智慧、人际关系和权钱交易。白新烟的名声不算小,苏誉之、薛佑歌等人可能因为事发突然而现在没有查明他的出身,但他们早晚都能查到的。
白新烟本来并不害怕风练省易主,她本来以为,只不过是头上的皇帝从跟她同姓换成了姓栗,贪官污吏既不会多也不会少,大陶有的缺点,东安罗一个也不会少。
风练省的沦陷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是一座一座府县被攻破的漫长过程,白新烟自以为早已为家族打点好了一切,早早就撇去大半身家上贡给东安罗来的新官员们,想着这些入侵者对待平民百姓或许严苛些,但自己作为墙头草的商贾,应该可以躲过这场浩劫——这错就错在,她以为自己钱已经给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