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戴若枫翻身下炕。
没有和之前一样去练武,而是喊来了几个婆子,吩咐她们等戴若冰醒了之后伺候她洗漱,至于头发等他回来再说。
随后戴若枫穿好白色的孝服,披上麻布,和自己老爹戴天理出了门。
罗锅桥边上,老黄已经安排人打点好了一切,送葬的队伍和棺椁都已经置办齐全,就等着戴天理父子带队开始了。
“大少爷。”老黄来到戴天理跟前,“按您昨天的吩咐,棺材选的是最好的,鼓乐班子请的是最大的,这场面在咱热河街上那可是头份儿的啊!”
“这钱花的值。”戴天理点点头,“我师父也是我亲爹。”
说罢,戴天理喊上戴若枫披麻戴孝,在郭大鞭子的牌位前,郑重的磕了几个头,随后接过黄小七手里的铭旌,高声喊道:“起灵了!
”随着戴天理声音落下,身后的鼓乐班子一边演奏一边跟着队伍,戴若枫抱着师祖的牌位跟在戴天理身后。
......
与此同时,那家的门前却是一片红,那图鲁胸口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领头,抬手一挥高声道:“起轿!”
身后的鼓乐班子也是跟着八抬大轿开始演奏,跟着那图鲁朝着老马家前进。
就在三道牌楼的街道口,披麻戴孝的戴若枫父子俩和骑着高头大马戴这大红花送自家老姐出嫁的那图鲁撞了个正着。
两边的鼓乐班子也随之停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红白相撞,气氛好不尴尬。
现在人群中的艾财神见此,捏起下嘴唇吹了声口哨,立马冲出了好几个杆子帮的弟兄挡在了送葬队伍前。
与此同时,那图鲁手底下的那几个虾兵蟹将也是骂骂咧咧的冲了出来。
两拨人对峙,气氛异常紧张。
“这是谁家人出殡啊?也不长长眼睛!”那图鲁怒声喝道:“不知道热河的规矩吗?白事遇到红事,白事就得给红事让路!”
那图鲁此时拿出了祖宗的规矩,让戴野驴给他让路!”
不过戴野驴看着这个杀害了自己师傅的刽子手,气血上涌。
戴天理沉着脸,把手里的铭旌杆往地上一杵,冷声喝道:“那图鲁,下马叩头!”
“戴野驴!”那图鲁指着戴天理怒声道:“你是不是诚心捣乱哪!”
“下马叩头!”戴天理不理会他,继续冷声喝道。
不过此时这热河的老百姓,可不答应了,白事给红事让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难道你戴野驴今天想破坏规矩不成!”
眼见两人就要起冲突,旁边一位老大爷站了出来,对着戴天理抱拳道:“敢问,这白事打幡的,可是戴家的少爷?”
“我是!”
“戴大少爷,你也是土生土长的老热河人,咱们热河的老规矩您也应该都懂吧?”
“我懂!”
“懂就好啊,您看这都是街坊邻居的,您这白事遇到人家红事的,理应让让啊。”
“这位大爷,您不知道实情。”不等戴天理说完,戴若枫上前开口。
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老爹戴天理,见此对自己点了点头,戴若枫继续开口道:“按照规矩,白事理应给红事让路,但是棺材里睡着的,有资格让这位那家大少爷下马叩头。”
“哦?这......从何说起啊?”
“老大爷,您老且看看这牌位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这是......罗锅桥郭大鞭子的牌位?”那老大爷一头雾水,“这位小少爷,不知为何您说他有资格让那家大少爷下马叩头呢?”
“诸位乡亲们,大家也一定疑惑,为何我爹今日宁可弃热河的规矩于不顾,也要让那家大少爷下马口头吧?”戴若枫高声询问,周围的百姓也是纷纷开口询问。
戴若枫回头看了一眼戴天理,见他还是点头,于是继续开口道:“诸位应该知道,家父戴天理,和这位那家大少爷那图鲁自小习武,而且是师出同门。”
“但是诸位不知道他们是拜的哪位师父,因为我师祖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立下的规矩,不能告诉外人他是谁。”
“而现在师祖他老人家已经离世,这规矩自然就不存在了,而家父和这位那家大少爷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就是我们身后棺材里睡着的,罗锅桥边上住着的郭大鞭子。”
“啊?郭大鞭子?赶大车的?”
“那老头子会武呀?没看出来啊!”
“八年!整整八年呢!”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戴天理上前两步,高声喊道:“师父他老人家每天夜里都尽心尽力,一招一式的把他的独门绝技传给了我们两个人!”
“那图鲁,我说这些你认吗!?啊!”
那图鲁此时已经变了个脸色,原本的气势汹汹的样子荡然无存,面对戴天理的逼问只得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认!”
“认就好!”戴天理抬手指着那图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下马!师父的灵柩就在这,你必须给他老人家叩三个响头!”
“是啊!那应该磕头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是师傅死了。
作为徒弟下马叩头,那是天经地义的。
明白了前因后果,周围的老百姓也是纷纷喊了起来,让那图鲁下马叩头。
那图鲁两面为难,在舆论的压力下,终于,收起了他那嚣张样,眼珠子一转,立刻进入了另一个状态,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我师父他老人家在我和戴天理出徒的时候说得明白,让我们这一辈子也不能在别人面前叫他师父,即使在大街上碰到了,也不能和他打招呼,更不能去见他。”
戴天理此时怒斥道,“下马!”
“大伙都看到了,今天我老姐出门子正好赶上我师父出殡,那图鲁不孝,有劳师哥替师弟送师父一程!”
“下马叩头!”
那图鲁秒变戏精,马上装起了悲伤。
下了马,颤颤巍巍走到了郭大鞭子的灵柩前,用力挤出了两滴泪花。
“我师父驾鹤西去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师哥,师父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师父,谢您授业之恩。”
“师父,您一路走好。”
那图鲁咬牙切齿的拜见完了师傅,头也叩了,那图鲁弯着腰走到戴天理身边说了一句“谢师哥”之后,重新翻身上马。
不过周围的人没有发现,但是戴若枫看的一清二楚,那图鲁叩头低下头去的时候,脸色变得阴沉狰狞,抬起来的瞬间又变成了那幅恩师去世的悲痛模样。
见那图鲁叩完了头,戴天理眼含热泪高声喊道:“按照热河的规矩,白事遇到红事,白事让路了!”
话音一落,戴天理为首的送葬队伍集体往道路的左侧避让。
那图鲁见此刚高喊一声“起轿”。
刚要起轿,就听见身后的轿子里喊了一声。
“戴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