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卿平日里不是挺能言善辩的么。”
对魏藻德这位原时空里的大明最后一任首辅,朱彦新是真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
原因就一个,这货的无耻程度就连李自成都看不下去了——身为首辅,不能为国尽忠也就罢了,还早早就派人与李自成私下联络,并在流寇军兵围北京时,首倡开城出降。
按说,这家伙该算是对李自成忠心耿耿了吧.
可结果呢,李自成心里头却是膈应得个够呛,见面就问了魏藻德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货回答道:崇祯,昏君也,某不屑为之效力,正期盼着尽忠新君,所以不敢去死。
李自成听后,不单没开心,反倒第一时间便下令将这家伙抓起来,交由刘宗敏逼出所有家财后,活活打死。
“陛下明鉴,如今国库枯竭,纵有万般算计,恐也难有施展之余裕,所以,微臣提议百官捐银以资军用,如此,或可再训精锐之师。”
魏藻德到底是状元出身,人又年轻,还不到四十,脑瓜子挺灵的,真就有那么几分急智,这不,上下嘴皮也就一啪啦,便已献出了一条“妙策”。
“嘿,卿这是欲将朕架于火炉之上吗?”
原时空里,魏藻德在入阁后所献的唯一建议就是这么条狗屁不通的策略。
结果,钱没整到多少,百官却是就此离心离德了,以至于京城被围时,居然没多少官员愿意共赴国难。
这,一点都不奇怪,不管是哪个朝代,逼捐向来如逼命,就没谁会乐意的。
大明之所以亡得如此之突然,可以说就是这一策略惹的祸。
“陛下误会了,微臣绝无此意,微臣……”
魏藻德难道不知道逼捐会乱了朝纲吗?
他当然知道!
之所以还这么建议,不过是自以为向来刚愎自用的天子好糊弄罢了。
可却万万没想到朱彦新居然第一时间就看破了内里的蹊跷,这下子,他可就不免有些个慌了神。
“好,很好,卿中状元至今不过三年余,朕便超拔卿为东阁大学士,恩遇不可谓不隆,结果呢,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吧?来人,将这恶心的东西一并打入大牢,交锦衣卫严审,朕要知道此獠究竟是何居心,安敢让朕逼捐百官。”
朱彦新根本不打算听魏藻德的辩解,冷着脸便断喝了一嗓子,自有数名殿中锦衣卫轰然应诺而动。
“陛下……”
这一见排位在自己之上的两名宰辅都被拿下,蒋德璟可就稳不住神了,忙不迭地便从旁闪了出来,试图为魏藻德说上几句好话。
当然了,他的真实目的不是要救魏藻德,而是唯恐天子的火气会接着烧到自己的身上。
“嗯,按顺序,也该轮到你蒋德璟了,来,说吧,朕想知道一下卿有何挽狂澜于既倒之妙策么。”
朱彦新压根儿就没打算给蒋德璟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就将要命的问题硬塞了过去。
“老臣,唔,老臣以为当得罢三饷,以让百姓休养生息,如此数年,定可重收民心。”
蒋德璟的为人倒是没前两位那么不堪,勉强算得上能清廉自守,只是,论及能力,真的很是够呛。
这不,李自成都已是大势将成了,此老居然还在坚持他的一贯主张——罢辽、剿、练三饷,浑然不管国库早已见底之事实。
殊不知没钱没粮没兵,朝廷还有存在的可能吗?
“呼……,若是天下承平,朕又何尝不愿与民休息,奈何,朝廷都已是捉襟见肘了啊,事已至此,卿居然尤言罢饷,实是书生误国啊。”
“罢了,念及卿家敢于为民请命的勇气,朕便不降罪了,卿且回去上本乞骨还乡好了。”
在这等国难之际,没能力的人,不管再如何廉洁,那都必须让位,否则的话,大明这艘船可真就要沉了啊。
“老臣、老臣告退。”
自以为的良策居然被天子当众评为误国之言,蒋德璟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奈何,天子金口已开,他虽不甘,却也只能怏怏地就此退出了大殿。
“王承恩,派人去传朕口谕,着左都御使李邦华、驸马都尉巩永固、户部尚书倪元璐即刻到此觐见。”
这一见朱彦新一连罢免了三位宰辅,剩下的三位——范景文、李遇知、李建泰都不免有些个惶惶然不已,却不曾想朱彦新并没再用那道“无解”的难题去考验他们,而是突然下了道令三位宰辅全都一头雾水的口谕。
“老奴遵旨。”
王承恩同样也没搞明白自家主子到底想干啥,但却并不敢多问,于恭敬应诺之余,紧着便安排随侍的小宦官们赶紧去寻人不提。
“范景文,拟诏:孙传庭虽有兵败之过,然,念其忠心王事,死于国难,特赐谥号:忠烈,追赠太子太师,待平乱后,于潼关建祠表彰其功。”
“另,着陕西总兵高杰尽速收拢各军残部,务必于一个月之内率部撤回京城,朕出内帑一万两,并着户部调银三万两以资军用。”
“其三,潼关失守,陕西恐将糜烂,局势恶化,故,特召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密云总兵唐通、山西总兵周遇吉、山东总兵刘泽清即刻进京商议国事,限时十日内赶到,不得有误。”
“其四,调尚未赴任的四川巡抚李化熙为三边总督兼陕西巡抚,着山西巡抚蔡懋德全力配合其重整兵备,以防闯贼流窜山西。”
朱彦新完全没在意三位宰辅的惴惴不安,也没跟他们打什么商量,径直便连下了四道旨意。
若是往昔,不管崇祯帝的旨意正确与否,为了内阁的权威性,众宰辅们少不得都要跟天子好生争执上一通。
可现在么,众宰辅们都还没从先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呢,一时间真就都不敢有什么异议。
这,也跟朱彦新的几份诏书并没什么出格之处有关,否则的话,要想让众宰辅们完全听命行事,显然没那么容易。
只是,这几道诏书真就那么简单么?
当然不是。
只不过内里的蹊跷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看得破的,唯有等谜底揭开,众人才会发现这等平淡里所蕴含着的奥妙之所在。
“启奏陛下,李邦华等三人都已至殿外,还请陛下明示行止。”
圣旨口述起来简单,可真要成文,那就不是一回事了,这不,饶是范景文乃行文老手,却也还是不免为之手忙脚乱不已。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这家伙的故意拖延,无外乎是想借此机会好生揣摩一下圣心罢了。
结果,直到王承恩赶回来复命时,就这么几份圣旨居然愣是还没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