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天际的余晖与地面的灯光交织，形成了一幅半明半暗、光与影对话的画卷。
远处，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开始反射出温暖的橙黄光芒，似乎之前发生过的喧嚣已经彻底结束。
街道上，一盏盏路灯依次暗下。
王世清抿了抿嘴，也是无语极了。
［滨河卫］是奴儿干都司最大的几座城池。
但是财政上的捉襟见肘，在方方面面都可以看到。
行人匆匆的脚步声在这被稀释的夜色里，只能靠着车流中，尾灯和头灯闪烁汇成流动的光河，才能留下斑驳的影子在地面上跳跃。
王世清实在是无聊极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两位明明已经怕到了极点还在强装镇定的姑娘，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涟漪见到王世清这般笑容，也是忍不住把蜷缩的身子从一旁的床榻上舒展开来。
“咳咳咳......”
“世清学弟，难道你真不怕吗？”
她有些好奇。
神鬼之说，古已有之。
特别是入道之后，像她这等家伙，只感觉天地万物，深邃难解。
敬重之心，难以附加。
又怎么会像王世清这般.....全然没有一点心眼。
而这等言语，也使引得一旁另一姑娘惊色不断。
这姑娘，明明从年岁上来说，比王世清和李涟漪都大了不少——按照李涟漪的介绍，这位名叫焦雅楠的学姐，是一位四年级的学姐。
哪怕按照一年一个年级这般顺利的路途来算，也要比王世清这等刚入学的牛犊子，要大上三岁......更别提大多数普通人，在［辽东讲武堂］，花个五六年时间毕业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喜事。
而这位学姐明明岁数大了不少，但是此刻，却宛如春日里刚探出头的嫩芽，带着一份羞涩与拘谨。
从王世清二人进门后，她的举止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
每当王世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都会不经意地低头，脸颊上泛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这也使得王世清不敢再去多看几眼。
作为这幢房子的原房东，王世清也观察出一个细节————她的步伐轻盈，每一步都像是在绸缎上缓缓滑行，生怕踩痛了脚下的空气。
这等动作。
也使得原本还有些糊涂的李涟漪，立马似乎感到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关注。
而王世清对此并不关心，反而开始逗起了李涟漪。
“怕，我怎么不怕，我可是怕的要紧。”
李涟漪一脸懵逼，似乎刚刚试图要和自己讲讲东瀛鬼女贞子的人，并不是面前的学弟一般。
倒是焦雅楠也忍不住开口。
“既然学弟怕.....那为什么还这般摸样呢？”
焦雅楠说话时，声音细若游丝，每个字都似乎经过精心挑选，仿佛生怕在无意中冒犯了他人。
王世清见状也并无多少反应。
说句实话，他对这姑娘还是有点佩服。
按照李涟漪的说法。
这处屋子，焦雅楠已经住了快半年了。
明明之前还是一位比较开朗的姑娘，现在变得这幅模样。
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选择搬离——因为这地方房租的价钱实在是太过便宜了。
按照王世清促狭之话。
既然大家都是鬼，那么我穷鬼又有何惧呢？
听到焦雅楠这般问话，王世清倒也没有藏着掖着，他眼中甚至有点期待。
“都还没有见面，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若是见了发现不是对手，那我再怕，才有道理！”
焦雅楠感到王世清这话哪里都不太对，却又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驳。
反倒是王世清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神色正经起来。
“学姐，今日去这趟图书馆，可真让您破费了。”
王世清表情真挚，却是真心实意朝着李涟漪感谢起来。
今日若没有李涟漪这等财大气粗的家伙。
按照自己估计。
怕是要等上不少时间。
才有机会到这书馆之中大饱眼福。
只是无论王世清如何评价今日之行是如何满载而归。
但是对于李涟漪来说。
那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大出血————哪怕李涟漪之前也是［辽东讲武堂］的佼佼者。
但今日这学分花的，王世清都替她肉疼。
只是李涟漪不愧是王世清心中都要竖上一下大拇指的女人。
明明按照她今日所耗费的学分，都能聪［辽东讲武堂］里雇上十七八个［道途境］的好手。
但她还是一副王世清太过客气的表情。
只是这般作态，并没有让王世清觉得轻松多少，反而又将这姑娘在心中的评价上调了几份。
倒是李涟漪还是有些好奇。
“世清，既然已经定了相关功法，为何不进行买断，反倒是选择这般按次付费？”
哪怕李涟漪对王世清心里评价极高，但是忍不住还是劝了起来。
“书馆中对于功法的借阅，有着买断与按次借阅的区别，但事实上，大家也有一个公认的道理，越是深奥之法，越是买断合算.....”
李涟漪这话说到这里，却也是停了。
毕竟二人都是聪明人，若是说多了，反倒会过了头。
王世清轻轻点头，表示记在心里，但嘴上却是说起了其他。
“涟漪学姐，为什么今日图书馆里，大家都是那等眼神看我，还有那位看护人，后来似乎变了人一样？”
“啊？”
李涟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先是无意识的咿呀一声，才意识到王世清竟然说起了白天之事，或许是王世清问的东西太过好笑，她今夜也是第一次开了笑颜。
“因为你小子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什么？”
王世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姑娘到底在说什么。
倒是李涟漪眼中异彩连连，继续问道。
“你知道图先生是什么来历吗？”
王世清立马摇了摇头。
“学姐你是知道我的，就连图先生这名字，都是你和我说的，我又怎么知道他的来历呢？”
李涟漪巧笑盼兮道。
“我料想你也不知道，否则不至于有这般胆子.....”
“图先生是来自东瀛的妖王，是当年山主大人，荡平东瀛百鬼夜行后，劝服皈依的强者。”
瞧着王世清满脸色变的模样，李涟漪露出了一丝佩服。
“你当着他的面问降妖除魔的法门，与问和尚哪里有驴骑，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话音落下。
就连焦雅楠，也是满脸钦佩。
“还得是世清学弟这样的年轻人，胆子大，有魄力。”
焦雅楠越是说着，脸上越是谦逊，笑容含蓄，眼神清澈而充满敬意。
倒是王世清。
此刻也是懵了。
“图大人是妖王？你确定？”
李涟漪轻笑了一下。
“反正不是妖王就是鬼王，反正不是人类.......因为也有学生，曾经吃饱了撑着，在图书馆那边守了大半个月，就没见过图大人出过门，所以这般说法。”
王世清只感觉到头皮发麻，想要垂死挣扎一番。
“这图大人，是就管那一层典籍？”
只是可惜，李涟漪与焦雅楠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图大人......是整个图书馆里的总负责人。我认识几位大教授，他们在图书馆里说的话，也没有图大人好使。”
李涟漪补充了一下。
“按照那几位大教授们的说法，图大人在图书馆里，就代表着山主的意志。”
许是担心王世清不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李涟漪还是比较隐晦的说了一句。
“反正几个月前那次驿马山，［辽东讲武堂］里所有的，只要能动弹的大教授都被派遣去了那边，但是图大人，反正是没有出去的。”
王世清一时无语。
好吧。
去了趟图书馆就得罪了里面最牛的存在。
还得是你啊。
王世清。
那家伙不是说了吗？自己的运道并没有影响多少啊，怎么会这么衰。
心头有些气闷的王世清，也是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出来。
朝着屋内的那扇一直不停作响的大门吼了起来。
“敲敲敲，敲尼x啊！”
“大晚上了，你不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