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很难用“有道德”来形容自己。
但现在做的事情，真的太道德了。
没人会像他这样，大半夜不睡觉，清理城市的小广告。
唐僧来了都得惊叹。
流程倒是不复杂，先用喷水壶浇水，再用刮纸刀往下刮。
小广告刮下来了，但道德升上去了。
夜晚的风倒是不凉，但清高。
小区门口的路灯柱，可谓是重灾区。
人流量大，很多广告都喜欢贴在这里。
林延的行为，自然被保安看在眼里。
门卫室内。
保安两眼警惕。
几天前，这里死过一个保安。
虽然凶犯被抓，但留下的阴影，至今笼罩整个小区。
保安不得不警惕。
更何况，没人会大半夜撕小广告。
“人不可能这么有道德！”
保安笃定地说道。
“这一定是引我出去的手段，他肯定有同伙守在这附近。”
保安锁好门，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悠闲地喝着。
几分钟后，外面清理小广告的人离开了。
保安依然警惕。
花坛角落里，钻出来一道黑色人影，跟上了林延的脚步。
“果然有同伙！”
保安瞬间露出名侦探的自信。
“幸好提前看穿他们的计划，不然我的下场就惨了。”
保安心中洋洋得意。
他也有些纳闷。
按理说，罪犯团伙配合，应该是柔弱的女人在明，孔武有力的男人在暗。
可外面这两人，完全是反过来的。
男人在明，女人在暗。
“估计是新手犯罪团伙，根本不懂怎么安排。”
保安抿了一口水，抿了抿烫红的嘴唇。
“人都应该走了，外面安全了吧？”
“对，肯定安全了。”
“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保安放下水杯，打开门。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看什么。
就是觉得没危险了，可以转一圈。
保安出门，依然保持警惕，来到路灯柱下。
上面有明显的刮痕，还有小广告残留的碎片。
“确实不是好人，但也确实做了好事。”
保安评价了一句。
奇怪的是，残留的痕迹上，竟然有红色液体的痕迹。
“应该是某种清洗剂。”
保安端详片刻，莫名觉得阴风阵阵。
外面有点冷，而且安全感极低。
保安赶紧回屋，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还是屋里安全。”
他赶紧拿起水杯，想要喝口水压压惊。
然而，出门前还滚烫的开水，此刻温度极低，像是冰水。
保安抿了一口，压根差点被冻碎。
“怎么这么快就凉了？”
保安觉得不妙，似乎有人进来过。
他赶紧起身，确认门上了锁，然后打开监控回放。
自从上次的连环杀人案事件后，保安室内也加装了监控。
金泉小区属于老破小，门卫室的监控并未设置权限。
回放开始。
“这个时间，我应该刚刚走出去。”
保安喃喃自语。
五秒钟后，画面里出现了一个女人。
“这是……刚才跟着离开的那个女人？”
保安面色大惊，他分明看到这个女人离开。
怎么又回来了？还进了门卫室？
保安不由得紧张起来。
女人进屋后，坐到了他现在的位置，身体僵直、麻木，头发散开，披在肩膀上。
保安看到女人伸出舌头。
从监控视角看，女人舌头苍白，像是长满舌苔，毫无血色。
随后，女人弯腰，舌头伸进杯子里，搅动滚烫的开水。
杯口冒出的热气，肉眼可见地消失。
“水温在下降……她的舌头不烫吗？等等，她不是人？”
保安只觉得喉咙发堵，一阵反胃。
很快，女人收回舌头，起身。
保安以为她要离开，没想到，竟然转身走向床铺，俯身爬进床底。
紧接着，视频里出现保安的身影，喝水、锁门、回放监控，直到现在……
“它还在床底？！”
保安头皮发麻，僵硬地转过身。
他小心翼翼走到床边，轻轻撩起床单……
床底空空荡荡，并没有女人的身影。
保安长舒一口气，“都是我自己吓自己。”
他放下床单，缓缓站起来，视线逐渐抬高，一张苍白的女人脸趴在床上，似乎盯了他很久。
保安眼睛瞪大，满脸皆是恐惧，还没来得及出声，“女人”将一张广告纸，贴到保安脸上。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广告纸。
更像是某种密封性极强的橡胶，贴在脸上完全堵住口鼻。
强烈的窒息感，令保安手脚挣扎，抓向床单。
几分钟后，保安彻底没了声息，地上残留被扯烂的床单碎片。
女鬼下床，将广告纸从保安脸上撕下来。
保安的脸血肉裸露，狰狞恐怖。
女鬼将广告纸，贴到自己身上，融入皮肤。
身形逐渐挺直，气质里竟有几分保安风范。
鬼的嘴唇颤抖，喉咙里发出男人的声音：“下次记得带门禁卡…站住！送外卖的不准进…站住！外来车辆不许入内…站住！流浪狗不得入内！”
音色与死去的保安一模一样。
鬼走出门卫室，朝着林延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
林延擦了把额头的汗。
深夜的大街上，就剩了他一个人。
冷风阵阵，汗水蒸发带来的凉意，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桶里的广告纸，已经堆积了半桶。
这堆积的不是广告纸，而是道德。
目前没出现什么危险。
林延忍不住赞叹，今天的职业任务真有良心。
“公园里的广告纸也不少。”
林延走进公园。
路灯柱上、健身器材上、长椅上，全是广告纸。
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发现，生活里到处都是小广告。
甚至上个厕所，隔间墙壁上贴满广告。
“我的道德，还没上升到能忍受厕所的肮脏。”
林延绕过厕所的小广告。
继续清理公园长椅上的小广告。
“这……谁把整容广告，贴到美人鱼雕像的两个大本事上了？太没有见识了。”
整容广告的受众群体，大多是女性。
而美人鱼雕像的大本事，男人观摩的多，所以应该贴男科广告。
林延叹息一声，“这些小广告，贴的真没水平。”
很快，公园里的小广告清理差不多了。
林延准备离开。
走出公园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越来越精神。
做好事真的会有成就感。
林延继续沿着街道，清理小广告。
刚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道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站住！”
“把我的皮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