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心想:
把传国玉玺送到刘虞面前,那不亚于定策拥立之功。
毕竟这汉室宗亲还有其他竞争者,不是你刘虞一人说称帝就可称帝,必须要用传国玉玺以资证明。
王允摸着玉玺冰冷的触感,瞬间又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刘虞在幽州,从雒阳去幽州,一路上,豺狼虎豹……
他韩起自己都不送。
非要老夫去送,其中必有蹊跷!
王允咧嘴嘴巴,呵呵地尴尬笑着,笑声冗长,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因为司徒的官职摆在这,是文官之首。
“且容老夫考虑考虑……”
“考虑啊?”
韩起兀自端起一杯酒水,咕嘟喝下。
他再次试探:
“那这个机会,起便让与他人,比如……杨司空。”
王允咬牙切齿,这岂能让那杨彪得手?
“君侯,且慢。容老夫与内家商量一二,这般北上,必是舟车劳顿,拖家带口。兹事体大……兹事体大……”
韩起冷笑一声:
“行。起明日便送杨司空上路。王司徒……机会,是留给人家有准备之人的……”
不是……
你这也太急了吧。
咚咚咚——
下人敲门禀报:“家主,有朝廷使者从幽州而来,求见。”
韩起与王允共同去门外迎见。
来的人是魏攸,他风尘仆仆,带着节杖,下马寻得韩起。
韩起当下报了名讳,介绍一番王允,两人拉着手便要进府。
可魏攸还是要当场宣读圣旨。
一是刘虞已于十月三十日登基称帝,明年的年号由“光熹”,改为“昭宁”。
二是刘虞拜韩起为关内侯,加封前将军。
原来的前将军便是董卓……
王允一听,不对啊,这不是前几日才来过使者诵读过此事吗?
该不会是天子那边怕出什么差池,派了两拨天使而来……
不对!
这次明确说了年号一事。这次是真的,那上次……
他细细一品,愈发觉得不对劲,这次,还加封了韩起做前将军,言下之意,就是韩起继承了董卓的军衔,掌控其部曲。此次的内容,并没有贬黜何太后为庶人的内容。
王允思前想后,还是与魏攸确认一番。
魏攸呵呵笑道:
“哎呀,王司徒,你过于谨慎。问这些作甚,还不速速准备,随我回幽州,此后的朝廷啊,便在蓟县了……”
王允无奈只好接受这一事实,权当刘虞那边派了两拨使者过来。
可见刘虞对雒阳的韩起,那是相当重视!
韩起随口提一句:
“那玉玺……”
王允马上跳出来,喊道:
“送!韩侯、韩侯……老夫第一个去送,谁也别拦着老夫,老夫亲自护送!”
韩起内心窃笑。
一番酒宴,为魏攸接风洗尘。
花了三日时光,十一月八日,送走了司徒王允。
与王允同行的还有许多官吏,黄琬、种拂等人皆是在内,一伙官吏浩浩汤汤近乎百人的团队,直接从虎牢关出发。
韩起终于把这些虫豸送出去了,接下来,才好治理雒阳。
***
***
且说就在前几天,还是十月底之时。
南阳,新野县。
孙坚队伍浩浩荡荡开拔而来,驻扎县外。
自他杀了荆州刺史王叡后,孙坚军的数量由原来两万余众增扩至三万五千人,手下有程普、黄盖、韩当、朱治、吴景、徐琨等部曲,儿子孙策正在照顾家人移居舒县,并未随行。
可事情来的有点突然……
九月底,刘辩驾崩,董卓伏诛。
孙坚当时还在整备军粮和辎重,王叡新死,江陵新兵仍有许多不服。
一来二去,十月得知朝廷文武百官要为刘辩国葬。
孙坚与程普、黄盖、韩当等将领商议一番,继续进驻南阳地界。
无他,南阳这地儿肥啊!
还有一点,杀了王叡之后,荆州各大豪族都几乎断绝与孙坚的合作。如蒯氏、蔡氏、庞氏、黄氏等等……
军营中,孙坚召集将领议事。
当初杀荆州刺史王叡,是借用武陵太守曹寅伪造一封檄文,寻得一个牵强的借口,才干掉王叡。
可现在不同,董卓都死了,师出无名……
孙坚方框大脸,头戴红色绛帻,眉头紧缩,沉声而问:
“诸将,如今这局势,各抒己见。”
韩当操着北方口音,直接了当:
“文台兄,以当之见,咱们一不做、二不休。除了这张咨……这可是南边,山高皇帝远。”
黄盖也是认同,朝廷易主,刘虞在幽州登基称帝,谁管这鸟事儿。附和道:
“文台兄,我等就算除了这太守张咨,估摸着明年朝廷才会知晓。”
孙坚目光透露出凶狠:
“南阳富庶,人口充裕,呵……这张咨平白占此宝地。凭什么?某只是在思考,如何智取。若像上次诛杀王叡那般,张咨必然有所防备。”
程普思索片刻,提议道:
“文台兄,其实有一人选,可拉拢一番。江夏太守姓刘名祥,与张咨交恶。不如,借刘祥之名哄张咨出来……”
孙坚脸上一喜,目光锐利,点头:“有道理……”
众人合计一番,立即行动。
过了十日,十一月初。
孙坚军从新野一路北上,经过育阳县,一路来到南阳的治所宛城,便在城外扎营。
南阳太守张咨见到孙坚军如此浩大,闭门不出。孙坚派人讨要军粮,张咨也不给。
耗到十一月十二日。
江夏太守刘祥求见张咨,直言:
“张公,那孙将军病重,请张公到军中一叙,托付大军。”
“什么?”
张咨略有不信,“孙将军病重……什么病?”
刘祥谎称:“风寒……”
张咨眼珠子提溜一转:
冬季风寒,合情合理,不如去见一遭吧。
万一孙坚一死,吾以太守之名收编他的部曲……也可巩固地方呀,嘿嘿……
故而张咨带上亲兵步骑五百人,随刘祥进入孙坚驻扎在城外的大营。
营帐上,天高浮白,北风呼啸。
孙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张咨走近探问:“孙将军,身体可好?”
孙坚一听是张咨来了,掀开被子,哗的一下腾身而起,身上还披着甲胄,手里一把缳首刀,寒光耀眼。
张咨大惊:
“将军没病?”
“你才有病!”
咵的一下,孙坚手起刀落,血溅五步……
张咨,卒。
同一时间,韩起在雒阳迎回了河东郡运过来的补给。
刘虞新登基,拜他为前将军,进爵关内侯。
关内侯提高了韩起的个人地位,此后不再是白身黔首,而是有军功的侯爷。
前将军的军职目前对于韩起更为重要。
是日,马车停靠在将军府邸。
车窗里露出一位丽人的容颜,眼如水波,韩起微微笑着,立在门口。
车夫、仆人纷纷下来对韩起行礼。
一些陌生面孔便是邹荑在河东买下的侍女、下人。
邹荑今日特地梳妆一番,头梳高髻,口若含朱,耳垂明珠。在冬季天气,身穿朱红衣襟,腰间束着一条黑带。下车便小鸟依人扑在韩起怀里。
“夫君!”
韩起揽她入怀,逗乐:“哎哟,可想死起了……”
“呸呸呸!”
邹荑急了,按着韩起的嘴巴,劝道,“夫君莫提‘死’字,不吉利。夫君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
看得她是真心挂念自己,韩起心里美滋滋的。
搂着她,逗弄一番。
一股幽香,扑鼻缭绕。
两人手牵手,韩起大步向前:
“走,带你看看新家。”
“嗯!”邹荑随他大步进了府邸。
她不知怎的,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倾倒在韩起怀里。
韩起笑眯眯问她:
“怎了?”
“夫君,这门槛也太高了点吧……”邹荑嘟囔撒娇道。
呵,朱门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