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明元年,7月12日,乌云在空中翻滚,天色阴暗,暴雨将至,人心惶惶。
城门口,老农挑着崧菜,樵夫扛着木柴,在城门口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一步一挪的慢慢进城。
胥吏朝长长的人群大喊道:
“排好队,不兑新钱,不可入城!”
一对老年夫妇刚拿到新币,老汉来不及开口骂人,就被推进城中,一共是13元零三分,他的25个鹅眼只换到了13元零三分,虽然那个胥吏一再跟他说价值是一样的,但是少了就是少了,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他让妻子去摆摊卖菜,他自己则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一家盐铺,他希望盐价没涨,自从大陈实行新盐法之后,盐价就涨了,半月间从10文一斤涨到了20文一斤,这还只是普通粗盐,陈老汉还听说有的地方都涨到50文一斤了,不知道朝中大佬们知不知道。
“商家,这盐价几何?”
“七文,呸,七元一斤”。
陈老汉在脑海中计算半晌,问道:“降价了?”
“早就降了,几天前就降了,听说是产盐的多了,盐价就降了”。
陈老汉将新钱取出7枚交给商贩,“给我来一斤”。
盐贩子接过新钱问道:“这新钱今日换的?”。
“对”
“那你可得注意,收钱的时候,你得摸一下边上,如果边上已经没有这种小竖横了,就不能收了”。老汉接过盐袋。
“都是铜的,难道还不一样吗?”
“那种钱官府不认,遇到就没收了,还有那些老钱,能换赶紧换掉,说不准那天就不能用了”。
“可那是铜啊?就算官府不认大家也认啊”。
“现在铜价已经跌了,你十文钱的铜已经不值十文钱了,听我一言,能换赶紧换掉”。
铜价跌了,6月末就开始跌了,在七夕之后,铜价暴跌,冯氏的鎏金大佛只剩下空壳了,他们铸造不出新钱,就只能铸旧币,然后来换成新币,只要新币少了,新币的价格也会提高,到时候他们又可以用新币收割一波,而且到时候旧币依旧能继续充当主导地位。
事实上想要吞下这么多新币,不是一两家能吃的下的,通常会有三五家一起带头,直接影响市场的波动,其他人才会跟风收购新钱,从而形成效应。
这招简直无敌,陈术根本没有足够的新钱去对换这么多旧钱,搞的陈术郁闷至极,索性开会!!。
既然无法用经济手段推进货币改革,那就只能动用朝廷力量了。
12日,转运使司向各地大型商贾贴发公告,并特意向几家大族家主发去信函,内容主要是禁止大规模囤积新币,不得破坏市场。
效果嘛,不仅没有,而且还变本加厉了。
13日有人在韶州码头架起熔炉,当众销毁新币,引的众人哗然。
也是同一日,禁卫军将这个商贾推进熔炉。
货币引发了韶州城的骚乱,部分商贾坚决抵制新的货币,导致货物停运,部分货物价格直接翻了十倍不止。
陈术拉拢另一部分在韶州的商贾,组织商品转运,陈术向他们放贷,但是原有的货运船大多都在反对者手中,于是就有人砍竹为筏,转运货物。
13日夜,徐澄邀陈术前去宴饮。
陈术带着妻子和300禁军前往徐府赴宴。
徐元良问道:“妹夫,这是何必呢?”。
“我知道他们都在里面,我怕死在徐府”。
徐元良让开门:“你这话说的,他们选在徐府就是怕你误会,你应该知道才对”。
然后又拉住徐芝琳说道:“他们男人开会,你就别跟着了,去陪陪母亲”。
陈术踏入主厅,有十余人在此等候。
陈术直言不讳的说道:
“诸位只要按照朝庭规章办事,照样能挣钱,为何不退一步呢?”。
一老者道:“湘乡候,是你太贪了”。
“这有何不可”。
“你就是想把铜变成铜,你有没有想过倘若铜不是钱了,那我等还留着这铜像做甚”。
“那钱留在家中不也是个铜像吗?与其变成铜像,就不要让它变成钱了”。
“你此番是要毁我冯氏百年积蓄吗?”。
陈术故作疑问道:“那铜不照样可以卖钱吗?”。
其实陈术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现了,陈术要把铜和钱分开,为什么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大族手中的铜,太多了,除非他们把铜交出来,但他们不可能交出,他们会铸造货币后,在投入市场。
说句实在的,中国古代政权里,没有一个朝代,是掌握财政的,财政都是由地方土豪控制,因为金属本身就是货币,唐朝一开始用粮食,但粮农很快就被刮的一干二净,后来改用盐,导致盐价比天高,一斗300文,后来的宋朝也没有锚定货币,只得用盐,茶,布等物。
老者又说道“可它不是钱了,铜价已经下跌了,我等将血本无归”。
陈术说道:“不妨将储藏在钱庄之中,兑换成同等铜钞,只要大陈不亡,这些铜钞就永远可以兑换同等铜锭”。
陈术实际上还是需要以铜为锚定物的,但铜不能在留在私人手中,铸币权,发行权只能留在朝廷手中,而且纸币本身不耐储存,不具备和金属货币一样的储存属性。
当朝庭掌握财政大权后,其余事情就好办多了,到时候世家大族们就割不了大陈子民的韭菜了。
可以让朝廷来割!!
中国古代的货币一直以银铜为主。为什么?
主要是政府超发货币,又没有足够的锚定支持货币交换,
那么事实上是真的没有足够的锚定物吗?事实上并不是,主要原因就是朝廷没能掌握足够的金银储备。
比如美元霸权建立初期就是以黄金锚定美元。
这里要先阐述一个概念,什么是锚定物?简单来说,就是用货币一定能够兑换的商品。可以是金银等贵金属,比如上面提到美元兑换黄金。
二战之后,欧洲一片狼藉,美国成了最大的赢家,于是美国建立了以美元为中心的世界货币体系,也就是著名的布雷顿森林体系。
这个体系就是让美元成为了世界货币,但是,世界货币不是你说是它就是,所以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了35美元一盎司的兑换比例,美国还拥有了全世界75%的黄金储备量,所以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黄金就是美元的锚定物,没有黄金,美元只是一张废纸,所以后来黄金崩了,布雷顿森林体系也就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