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刘一璟、韩爌二人,瞬间脸色大变。
王安这突如其来的话,恰巧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而周儒礼那抚摸长须的手,也是瞬间僵在了半空,该死,他确实是没想到这一茬。
“王公公,太子真是这么说的?”周儒礼内心也有些不平,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从地上爬起来。
“周大人,莫非你在怀疑咱家假传旨意不成。”王安无喜无悲的淡淡反问道。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都分不清?不就是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同时还是先帝之师的身份,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吗。
‘还以为会有多硬的风骨,原来也是个叶公好龙之人罢了。’王安心底暗自鄙夷不止。
“不敢不敢。”周儒礼如同霜打过的茄子,脑袋耷拉着看着王安,突然是想到什么,急切的朝刘一璟跑去,‘啪’的一声跪在刘韩二人面前,双手死死拉着二人的官袍:
“韩阁老、刘阁老,下官只是一时失言,绝无他心,还请二位阁老救救下官。”
韩爌与刘一璟二人同时轻叹一口气,伸手扶起周儒礼:“周大人,你先冷静点,太子只是问责,暂时还并未说要治你的罪,不要自己吓自己。”
看到周儒礼这幅窝囊样,刘一璟心里也是颇有些无奈,自己怎么就看走眼了,平时这老家伙见谁都是以一副硬骨头的形象示人,没想到一旦真有事,竟是如此不堪。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刘一璟现在心里那个后悔啊,周儒礼是自己举荐的,这要是太子真要铁了心治周儒礼的罪,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遭受牵连?
“王公公,还请里面说话。”刘一璟不想再看到周儒礼这般模样,再说有些事他还需要私底下问问王安的想法,才好做最后决定。
“请。”王安知道刘一璟的意思,当下也顾不得避嫌,低头便往里走了进去。
其余之人见阁老们要与王安私谈,也明白此事关系重大,作为三朝元老,又是礼部的活字典,周儒礼此番言行举止,确实是不应该,不过到底会怎么处理,他们相信两位阁老,以及礼部的人,应该都不会轻易妥协。
众人散去之后,只留周儒礼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周大人,先行坐下吧,阁老们……”杨涟搬过来一把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会想办法的,且安心。”
周儒礼没有搭腔,任由杨涟将他按在凳子上,这要是放在平常,他绝对会出声呵斥一番,臣子之间,相处也理应合乎礼,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
“王公公,事情紧急,我们就不兜圈子了。还请公公直言相告,这些话果真是太子亲口所说?”
落座之后,刘一璟并未与王安客套,而是直接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刘阁老,难道你也怀疑我假传旨意不成?”王安露出一抹苦笑,他与刘一璟等人相交多年,自认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可今日连续两次让人问自己这同样一句话,也是不禁有些不快。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他只能是苦笑一声,而非像对待周儒礼那般厉色质问。
“这个自然不会,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王公公的为人我等又岂会不知,只是这件事着实是有些诡异,这才有这么一问,还望公公莫怪。”刘一璟连忙解释。
“确实,按说如果太子真想治罪,应该是在周儒礼尚处慈庆宫之时便下旨才对,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派我来传旨。”王安也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当时被朱由校勒令即刻来内阁传旨,还未来得及多问魏朝两句,这中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二人倒是有个猜测,王公公听完之后也可以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刘一璟看了韩爌一眼,见韩爌点头,这才接着往下说道:
“太子仁德,理应不会做出这等事,之所以先前没有动静,但此时又龙颜大怒的差遣公公前来问责,由此便可以推断,应该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了些什么,这才导致太子这般行事。”刘一璟顿了顿,接着说道:
“不知道公公在见到太子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人?”
王安闻言仔细想了一下,果断的摇了摇头:“没有,魏朝是我安排在慈庆宫负责太子的安危,五皇子尚且年幼,也应该不是这等心思深沉之人才对。”
“可这不应该啊,既然没有人在太子面前进言,以我等对太子的了解,他不是会如此行事的人才对啊?”刘一璟听完再度皱起了眉头,朱由校说好听点是仁德,直白一点的说,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既然当时没有发作,后面也就根本不可能会追责才对。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怎样,两位阁老今日必须要拿出一个决断才好,不然咱家没办法向太子复命。”
王安其实心中想到过一个人,那便是当初在五皇子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只是自己暂且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讲出来除了会为自己带来不好的争议不说,只怕是还会引起这些大臣们的猜忌之心。
毕竟在王安的想象中,此人应该是个宦官,到时候自己身为这内廷的管事,自己后方出了问题,在这件事上,自己恐怕也难以说的清楚。
不过这件事也再度给他提了一个醒,等自己腾出手来,一定要将此人秘密的查出来,绝对不能放任他在这宫中给自己添堵。
只是在查出来之前,自己还是必须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有这样保持麻痹大意的表象,对方才有可能会露出马脚来。
“这个自然。”刘一璟出声道:“只是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对我等而言,始终会是个隐患。”
韩爌点了点头,也出言道:“牺牲一个周儒礼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如果万一真有人在太子背后支招,隐藏的本事还如此高明,王公公,此事万万不可大意,新朝的诸多政策尚未推行,百姓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等绝不能掉以轻心,以免阴沟里翻船啊。”
“两位的为国之心我自然晓得,关于这件事,回宫之后我自会找魏朝问个明白,后面我也会加强对内宫的排查。”王安说完看了一眼屋外的众人,小声问道:“只是眼下,不知道礼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