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下一幕,本来横眉怒目的刘林神色诧异,瞪大双眼,连忙将剑收入剑鞘,“王县令,你这是要找死呀!”
拍他的并非他人,而是昔日县令王脩。
眼前,王脩是一身白衣襦裙打扮,头戴一顶小冠,尽显文人风雅。方才他还笑逐颜开,现在咽了咽口水,睁大双眼。
“没伤着吧?”
对于一个人只身来到剧县的刘林,能在茫茫人海中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急忙上前关心。
“没、没事。”
王脩回了回神,看见刘林笑逐颜开的样子,也将方才一幕抛之脑后,热情地揽着他一道进入酒肆内。
二人边走边聊,来到窗边一张桌案坐下。
坐定后,王脩才说刘林刚刚入城的时候,便一眼将他认出来。不过刘林当时骑着马,并未注意到自己。
好不容易赶上,还险些送了性命。
刘林一听,尴尬一笑。
好在王脩并无什么事,久未见到刘林,忍不住探问:“刘林,你在黄县做得如何?瞧你比之前瘦了些。”
刘林大致讲述了自己经历的故事,令王脩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你打算怎么做?”听完刘林说的,王脩接话道:“孔太守的辩经大会也就剩下几日了,你要找谁替你加冠?”
这时,一名小伙计将酒菜端了上来,摆在二人面前。
连续啃了好多天的饼子,见到冒着烟的热乎饭菜,刘林一面狼吞虎咽,一面说着:“也不知道太守请了哪些名士?”
王脩目光略过桌案,神奇古怪道:“都是青州本土名士,若说最有名的,你也见过,是经学大师郑玄。”
“不过太守命人去请,也不知道是否会来。”王脩略显尴尬说着。
抬起头,刘林看了一眼王脩,追问道:“除了郑经师,可还有其他人?”
“北海名士孙邵、孙乾、是仪、縢胄、螣耽..”
“乐安国国渊..”
“平原郡祢衡、王烈等人。”
一连细数后,王脩考虑片刻,“要是郑经师不来,那王烈应最具名望,他早年拜陈寔为师,与荀爽、贾彪等人是同窗。”
“不过这老爷子脾气有点倔。”王脩不由苦笑,补充说道:“这一点,祢衡倒是与他挺像。”
听到祢衡的名字,刘林差一点没被噎住。
暗地里寻思祢衡哪里是倔,仗着自己的文才与辩才,走到哪里骂到哪里,说是性格刚直高傲,内里就是一个小傲娇。
不过,刘林仔细一听这些人名里,还真就没找出几个可称名士的。
“既如此,那某便去拜会一下王烈。”风卷残云般吃完饭菜,丢下饭钱,刘林拉着王脩便要往外走。
“急什么,某话还没说完呢!”
王脩用力挣脱刘林的手,却半天挣脱不开,只能无奈道:“你听某说,此次所谓‘辩经’,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乃是....”便让刘林附耳,他小声在旁边说着。
刘林眉毛高挑,神色古怪,淡淡说道:“真的?那不是...”他刚要说出口,王脩向他使了个眼色,将刘林带走。
一路上,二人无话。
七拐八拐下,才来到距离城门不远的一处清净院落内,王脩微微一笑,礼貌道:“此乃寒舍,你先在此住下吧。”
面前,虽说是一座青砖灰瓦房,但令人感觉朴素且厚重。
环视一圈,刘林才将注意回到王脩身上,再三追问:“叔治说的是真的?”
“某担任主簿一职,岂会有假。”王脩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继续说:“此次辩经,一来是替刺史焦和,为朝廷举荐贤才入仕。”
“譬如孝廉、贤良方正、明经、明法等科。”
刚说完,王脩迟疑了片刻,缓慢开口:“二来,也是为了青州境内周全,选一些能人异士,方便带兵打仗。”
“冀、青边界形势不是很好,有其他人马要入青州。”王脩叹了一声。
不用多想,刘林也猜到了几分。
“叔治指的,莫不是那青州刺史田畴。”刘林脸色狐疑,明知故问道。
王脩一阵错愕,盯着刘林看了几眼,说道:“的确是北方公孙瓒的人马,现在占据了平原郡、乐安国一带。”
“至于会不会南下临淄,目前无人知晓。”
经王脩这么一说,刘林已然明白了个大概,但还不免问了一句:“青州战事都快到临淄了,刺史焦和呢?”
一提焦和,王脩气得龇牙咧嘴,完全丢了儒生风范。
“那厮喜欢占卜,迷信鬼神!”王脩眼神暗淡,晃了晃身子,“竟奢望祈求各路神仙保佑,用兵必胜...”
“还常与巫祝形影不离,喜好虚名,简直就是青州祸乱之贼首!”
王脩一面说着话,一面趁刘林稍不注意,将佩剑迅速拔出,双眼冒起怒火,举起利剑,恨不能将见到的一切砍碎。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好在正欲发泄,却能将自己控制住,无力向后走了几步,瘫倒在地。
这让刘林并未想到,与王脩分别才短短一年不到,昔日那豪情壮志的王县令,现在因为刺史焦和无能,内心憋屈至此。
刘林对此,深感同情。
然而,他内心深处更加确信,想要三兴大汉,一定要用更为强硬的手段,打破、重塑,才能改变这乱局。
一手将王脩搀扶着,将他带入一侧的卧房内。
卧房比较简洁,除了简简单单一张床榻,剩下的全都摆放着各类书简,仔细看那书架一尘不染,想必王脩是每日都要用的。
这时,休息片刻的王脩也恢复了神智。
看到刘林站在自己的书架旁,站起身子,赔笑道:“今日酒后失仪,让你见笑了。”
旋即,他整理了一下服饰,淡淡说道:“刘林,你不是想找王烈拜师、加冠吗,某这就带你去他下榻之处拜见。”
王脩状态稍微好了许多,刘林也才放了心。
二人于是趁着太阳尚未西沉,又是一阵七拐八拐的,才走到大街上,这一来一回,让刘林都忍不住嫌弃。
“叔治,你好歹也是做过一方县令,这居所也太偏僻了。”
王脩见刘林被转的晕乎乎,无奈一笑,道:“那房子虽然偏僻,但环境清幽,最主要是便宜!”
从王脩住处出来,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途中王脩又向刘林讲述了王烈的一些癖性,终于在一处客舍门口停下。
往来络绎不绝的行人,刘林好奇,作为贵宾的王烈,为何没在太守府内住下,反而是选了一家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