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张仪楼上,一片漆黑。一中年人身披道袍,手持九节浮尘,凭栏远眺,不是看那奔腾不息的两江之水,而是看赵恒毅、张兰兰离去的背影。
良久,有人来报:“仙师,郡守差人来报:赵恒毅有大用,万勿伤之。”
仙师自然是张修无疑。
张修闻之,怒目圆睁。张勋立于身侧,噤若寒蝉,内心转忧为喜。
“你二人干的好事,若此前拿下,何生此变!”张修长吐一口气,问道:“潜伏之时,可有异常?”
“禀仙师,异常之处有二。一者兰小姐亲至,众人不敢动手;二者那赵恒毅太能吃了。”
张修怒火中烧,本想发作,又强忍下,都是谁调教出来的人才啊!
“能吃是福,是什么异常,有多能吃,吃了多少钱?。”
“禀仙师,两份面、各加两份肉,一共十八枚铜钱。”
“好好好…叫伏击之人退下吧,丢人现眼的玩意,别伤了郡守的宝贝疙瘩。”
来人领命而去。显然,若非张兰兰找到赵恒毅,今夜的面摊,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说说吧,那赵恒毅几斤几两。”
张勋闻言,双手作揖,慌忙答道:“禀仙师,此子内力浑厚,初时毫无战斗经验,硬拼李贵全力一掌,稍有逊色。不曾想越战越勇,凭借一根长棍,打的李贵毫无招架之力,若非及时认输,性命堪忧。”
“有意思,四境而已,硬拼七境,看来我所料不错。”张修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道:“那你在看戏吗?没出手还鼻青脸肿的,都是李贵在打。李贵输了,你倒是上啊!”
“禀仙师,属下为李贵掠阵,不时出言指点,最后见李贵危险,慌忙替李贵认输。既然替李贵认输了,那也是我认输了。属下想五斗米教也是名门正派,总要讲江湖道义,岂能食言。李贵伤重,我背他去医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回来复命也就迟了。”
张修猛一咬牙,长叹一声道:“气煞我也!天天讲名门正派,无上神教。外人都不信,你这憨货倒是信了,偷摸干架,讲什么江湖道义。”
良久,又道:“李贵领三十杖,你五十杖,李贵有伤,暂且记下。滚吧。”
张勋如蒙大赦,慌慌张张的退下。
待张勋走后,黑暗中又走出一人。
“父亲,无须动怒,孩儿派人暗中出手。到时候,木已成舟,郡守又能如何?”
“好一个郡守又能如何?民不与官斗,你当郡守是吃干饭的?这次悖逆了他的意,下次他会十倍奉还。”
张修长叹一声,又说道:“旺儿,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警告过你,玉儿是我的小师妹,是你师姑,不可有非分之想。平日如何荒唐,都由你去。若敢动你玉儿分毫,不用他人动手,我亲自送你上路。记住一句话,人再坏,也要有底线。”
张修言罢,一掌拍在栏杆上,一截栏杆化为齑粉、随风而落,余者无恙。
……
……
赵恒毅、张兰兰来到少城与大城之间的城门,亮过腰牌,甲士放行。
刚进城门,就看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随即一胖胖的中年道人下车,道袍宽大不合体。
张兰兰快步上前,大声喊道:“哥哥,何故深夜至此,可是要去少城玩耍?刚刚发现一处面摊,很不错,下次带你吧?”
那中年道人满脸宠溺道:“何必明知故问,哥哥再不来,玉儿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张兰兰满脸羞红,嗔怪道:“哥哥莫要胡说,我可是打遍蜀郡年轻一代无敌手,谁能拐走我?”
赵恒毅呆立当场,心念如电。
“玉儿?张兰兰三个字哪里有玉儿?乳名吗?这胖子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阆中侯张鲁?雄踞汉中二十多年,政教合一,民夷便乐之。毛主席曾说其在汉中实行了不自觉的原始社会主义。上下五千年,得一代伟人夸奖的,能有几人?”
看赵恒毅又愣神,张兰兰干咳一声,说:“哥哥,这就是赵恒毅。”
赵恒毅回过神来,就输出一顿彩虹屁。
“想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张真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观张真人面相,颇有王者之气,封侯称王指日可待。”
不曾想张鲁并不领情,正色道:“小兄弟,不可乱说,昔年汉高祖白马之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你说我封侯称王,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张兰兰也是无语,这家伙什么时候会看相了?千万别口不择言,惹兄长不悦。
赵恒毅愕然,有点鲁莽了,张鲁好歹也是一代宗师、一世枭雄。这马屁拍的有点硬,没铺垫好,拍到马蹄子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
“真人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之前也不姓刘。汉高祖白马之盟立下的规矩,早被他老婆破了,他自己家都不当真,又如何忽悠天下人?如今只有我们几人,在下只是一展平生所学,为真人观相,何错之有!即使不便称王,至少也是万户侯!”
“哈哈哈,你啊,真是胆大包天。看来玉儿所言不虚,你确实是个人才,绝非池中之物。那借你吉言,就万户侯,哈哈哈…”
张鲁笑道,仍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果然没人不喜欢彩虹屁,就看怎么拍。
“张真人过誉了,就说今日,小弟差点小命不保,能够虎口脱险,想必是真人暗中运作,恒毅在此谢过。”
“我可没吃什么力,你是吉人自有天相。帮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走吧,随我回府。”
三人依次上车,家仆驾车直奔张府而去。马车内,三人端坐,气氛有点尴尬。
张鲁率先开口说:“小兄弟不必拘谨,听说你很会做菜,要不是今晚大家都吃过了,我还想请你露一手,解解馋。府里那些厨子,天天就那点花样,谁会吃不腻。”
“真人见笑了,孟子曰‘君子远庖厨’,小弟哪懂什么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