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阳一行人跑到思恩寺,只见七零八落躺着战死的双方士兵,想必刚才双方又进行了一场恶战。他们惊恐地埋头点认一具具尸体,看是否火煞道人也在其中,每点过一片没有火煞道人,就心生少许安慰。
“听刚才那人的意思,火煞道人···估计···”易青阳说道。
“别瞎说,道长那么厉害的人,绝不会轻易被打败。”慕容曦恶狠狠地瞅着易青阳,怪他一张乌鸦嘴。
“我也不想啊,我只是提前说出一种可能性,怕你过一会儿承受不了···唉,我不说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三人正在搜寻,这时对面不远处跑来一小队唐兵。
“什么人,报上名来!”唐兵还没走近,便朝他们喊道。
“良民啊兵哥哥!”
“大半夜鬼鬼祟祟不在家老实呆着还良民,不怕死啊,住哪个街区的?”
“从中原来的,不巧遇到打仗,在这里找位熟人。”
“熟人?哪位啊?”唐兵走近了,往地上指了指。
“还没找到,是一位张着花白胡子的老道。”
“花白胡子的老道?”
“怎么,你见过?”
“好像是听人说起,有个武功很厉害的白胡子的道长,在那边的医疗处吧。”唐兵朝身后一处亮光的宅院指,就跑身离开,估计是赶赴可汗堡应战。
三人欣喜倍加,突感前方那处亮着灯火的宅院如同夜空中的星光般璀璨。
到了那处宅院,才发现这只是一座普通民宅,院内躺满了受伤的唐兵。之前在思恩寺及附近恶战了一番,唐兵死伤也惨重,所以就近找了处民宅将受伤的唐兵安顿下来。
“大夫,有看到一位花白胡子的老道吗?”一位老军医刚好走过身旁,慕容曦赶紧拦下问话。
“有啊,在屋里,我这正要去看他呢。他是你们什么人啊?”
“哦,是我们同伴。”
“这还有位姑娘也需要救助,她是我们的朋友。”易青阳示意身后被抬着的鬼影。
那位老军医让一名随行的医护人员给鬼影看看伤病,自己则和易青阳一起进了屋。
其他受伤的普通士兵都躺在院内治疗,而火煞道人则是安顿在条件稍好的屋里,可见待遇不一般。大家到了屋内见着了躺在床上熟睡的火煞道人,整个脸都黑着,明显比之前颓废了些。
一位名叫许睿将领则守在旁边,与易青阳一个劲地猛夸刚才火煞道人是如何战斗英勇,独挑一群胡兵,“只见那火光一阵一阵地闪动,之后便是胡兵的整个完蛋。”
虽然言辞有些夸张,但易青阳也能听出个七八折的真实,心里都暗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一把老骨头也不怕散了架,忍不住为他吹起牛来,“他是老江湖了,在他年轻时,这样的战斗一天一场。”
慕容曦和小五听他胡乱吹起来,在他背后猛戳脊梁骨。
许睿一听易青阳说得如此轻松,惊叹得不得了,突然觉得易青阳他们个个像神人一样雄伟地矗立在自己面前,不禁自惭形秽,战战兢兢问道:“还没请教你们尊姓大名呢?”
易青阳刚要开口,被慕容曦截了话,“我们浪迹天涯卖艺为生,没啥大名,本人翠花,他们大的叫阳仔,小的叫猴子,还有床上躺着的是李道长。”
这时,从外面急急忙忙跑来一名唐兵,“许大人,可汗堡危急,上面要你军援,你这还有多少人马?”
“我的人马本来就不多,你这一路过来也都看到了,能喘气的就剩院子里的这些人了。”
“这些伤兵留大夫照顾,还能站起来的都随我去。”唐兵急着说道。
“我要去。”火煞道人突然来劲了,撩起被子就想起身下床走,可毕竟与白虎一战元气大伤,一只脚刚迈出床沿,就踉跄着摔下床。
众人先前忙着在厅堂里聊天,听见火煞道人跌下床,赶紧进屋扶起。
“老大,你都烂泥扶不上墙了,安心养病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易青阳说道。
“是啊,这有军医帮你疗伤,等你好了再说。”
易青阳想想之前打败白虎的那段场景,心里得意暗爽,默叹道自己身为英雄,在乱世中如何能自私地委屈求安呢,此时正是需要我大显身手的时候,“我随你们去。”
“壮士壮哉啊,那请随我们去咯。”许睿说道。
“实不相瞒,把火煞道人打伤的白虎,已经被我杀了,就在思恩寺往南大街方向走不远,就能看到他的尸体。”易青阳颇得意,边说边比划。
“此话当真?”许睿瞪大眼睛,像是盼着了下凡的天神一样,“那白虎武功高强,在西域神出鬼没,一旦他出现,必是生灵涂炭,想不到壮士真人不露相啊。”
慕容曦一直铭记火煞道人的叮嘱,他们身份危险,在外处事都得低调,见易青阳这般嚣张,又在他背后戳脊梁骨。
“你戳我后背干嘛,有什么话你直说。”易青阳不耐烦了,冲着慕容曦说道。
“你们真是神人啊,好,有壮士相助,我们定能驱除敌人。”许睿一巴掌厚重地拍在易青阳肩上。
但易青阳却一脸轻松,压力全无,与大家简单话别,正要随着许睿一众唐兵奔赴可汗堡,刚出屋门,就被慕容曦喊住。
慕容曦从屋里跑出来,将一颗黑色的强力丹塞到易青阳手心,凑近耳语:“这是强力丹,可以增强你的体力,在与敌人战斗的危急时刻使用能发挥很大功效。我所剩不多,给你一颗已经算是帮你很大的忙了,现在不用说感谢,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报答我的。”
易青阳没吃过只是听慕容曦说过这药,但慕容曦这说话口气实在让人高兴不了,正考虑想要说什么,被许睿催促走了。
只剩慕容曦、小五和老军医立在屋门口望着出远门的易青阳一伙人。见他们远去,慕容曦和小五正要转身回屋,老军医说话了:“翠花姑娘,能否私下里和你聊个片刻。”
“什么事?”慕容曦莫名其妙。
“呵呵,就是和你说个事。”
慕容曦听出老军医是有话要跟她说,就让小五先进了屋,客气地跟老军医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翠花姑娘,您身背的是不是蛇吞剑啊?”老军医眯着眼示意慕容曦背后背的剑。原来老军医见易青阳一伙人进院时,就注意到慕容曦背着蛇吞剑,老军医想必是见过。慕容曦平时都是用布袋包裹蛇吞剑,但这次却不小心将蛇形剑柄露出来了。
慕容曦顿时紧张,有些心虚,赶紧将剑从背上取下来,好好用布袋包住蛇吞剑扎结实了,对老军医的询问心生不悦,“你看错了吧,我这就一把普通的剑,没啥稀奇?”
“那能否借我看看。”老军医问话略带挑衅。
慕容曦知道老军医识出了蛇吞剑,自然不想再让他看个究竟,“这你都认出来了,你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问问,姑娘不用紧张。”老军医深沉地说道。
慕容曦见此番情况已不便再与老军医纠缠问答下去了,恐暴露了身份,甩头想走。
“你父亲是慕容正吧?”老军医见慕容曦要走,倒不慌不忙。
慕容曦一听到他居然报出了父亲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任捏着喘不过气,好久没听到人说道他父亲的名字了,既熟悉又陌生,既爱又恨,每每听到这么个名字让人纠结得不行。估计老军医知道些有关父亲的事情,说不定能探听出父亲的下落。于是慕容曦停住脚步,呆在那里。
“我随军队东奔西跑,很多年以前曾在长安大明宫内听闻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太医,叫慕容正,可他性格孤僻、态度高傲。我敬仰他的医术,虚心向他求教,登门拜访过他家,见过他家祖传的蛇吞剑。当时他有一小女还小,按年龄推算下来,如今刚满二十,应该就是你了。”
慕容曦有些不屑,“看你年龄那么大,记忆力还那么强,十几年前很细微的小事物居然都能被你记得一清二楚。”
“我总没说错吧,慕容姑娘。”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就是那个小女孩。”
老军医继续说道:“我离开长安后,听闻他与宫里的人闹矛盾,意见不合,后来偷偷溜出皇宫,将自己的妻女落在宫里。”
“我父亲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在我看来,他学识渊博,为人友善,只是过不惯宫里的生活,更喜欢生活在民间,所以走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争斗,哪里都一样。老夫佩服他居然会放弃宫里的优越生活。”
“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一样,那只是你的理解罢了。我父亲热爱行医,而为皇室治病只是工作,受不了命令召唤的羁羁绊绊。”
“你父亲医术那么高明,按理说你也应该有些底子啊。我奇怪刚才给道长看病时,你怎么一言不发。难道你父亲没有传医术给你吗?”
“我父亲可没真正教过我,我只是小时候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才会一点皮毛而已,他重男轻女,在他看来,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行医不是姑娘家能做的。”
“你父亲现在还好吗?”
慕容曦不做声。
“虽然我与你父亲慕容正交往甚少,称不上朋友,我如今问问他情况,也只是表示下关心,姑娘不必害怕,若你信得过我,可以带我见见你父亲吗?”
“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是死是活。自从他离开大明宫后,我就再没见到他了,你若见到他,也请你告诉我。”慕容曦说完便进屋去。
慕容曦进屋就坐在火煞道人床边。小五见慕容曦面红耳赤,小声问道:“曦子姐,那老军医跟你说啥了,让你羞成红苹果似的。”
“刚才确实吓着我了,那老军医居然认出了我的蛇吞剑,知道我的身世,曾见过我父亲。”慕容曦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脯,顺顺呼吸。
“那他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吗?”
“若是知道,我倒高兴,可他并不知道啊,他和我父亲算不上关系熟络。可我担心他若知道我们慕容家与十五堂有关联,传出去的话必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也许他不知道呢?也许他知道也不一定说得出去,毕竟十五堂从来都是个秘密组织,皇上除掉十五堂下的也是密旨,上至朝廷重臣都不一定知道,从十五堂出现到消失就没有真正公开过,他若说出去,谁会信呢。”
“我也希望如此,但这事谁能打保票呢。等道长养好了伤,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看着火煞道人,他已在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