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独木的桥上,有些摇晃。周围的人多了,远处有人被挤下河去。水里有舢舨,有小舟,也有来往的快艇嗖的过去。当然更多是水里挣扎着伸出好多双手,浮浮沉沉。也许抱着一两块木板或者泡沫,那又有什么用呢。
人群还是拥挤,不断有人从桥上跳进水里。有人坐上漂亮的游船,有人却抱着干瘪的游泳圈。即使一时半会没有掉下去的风险,可前路愈发狭窄了。他向河里撇了一眼。弱水吗,其实也未必很深;争渡吗,很喜欢游泳呢。他突然生出跳下去的冲动了。
他又看看桥上的人潮。桥上没有风浪,一步一步也许真的能走到对岸呢。他还在犹豫。
脚下的木头吱呀响着,前面又有人仆到在路上。感到被撞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他终于下定决心了。从人群中钻出去,他轻盈的跳进河里。他并不打算回头,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潇洒。
弱水不深,还能勉强探出头来。可浪太大。他刨了几下,立刻呛了一口水。河里并不拥挤,相反,周围寂寞的可怕。搏击风浪的危险全然不似从前,可他的好胜心起来了。一个大的浪头把他拍进水里,他又顽强地浮上水面;另一个大浪涌来,他趁着站上潮头了。那好像是游鱼的快乐吧?抬起头看着桥上的熙攘,感到有些轻松。他肆意的嘲弄着狂乱的河水,在浪花里穿行,任凭那些想要把他埋进泥沙里的怒吼无力地叫嚣。
可他终于疲累了,自然的伟力蹂躏着这个小小的人类。河水把他随意地抛撒,他只是固执地向前游去。
远远地桥上有人看着。开始还能见到他不时探出脑袋,后来就隐没在浪花里了。人们等了好久也不见他的身影。终于某公伤心说,他大抵确实被埋在河底的泥沙里了。阿弥陀佛!呜呼哀哉!桥上的人们叹息他的死亡,又觉得他实在是自毁前程:哪有人自己从桥上跳进河里呢?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人们嗟哀一回,又在桥上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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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汉乐府《相和歌辞》
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