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强转头去看，右边第二张桌边上一个道姑开口的。约有五十上下，道袍很旧了，却洗得十分干净；她旁边坐了一个二十上下的道姑，估计是徒弟同门之类的。
小二大喜，也许只有出家人才不计较与别人同桌，急忙引赵德强过去。拱手道：“谢谢道长！”
赵德强也拱手作揖。道：“谢谢道长！晚生有礼了。”
道姑微微一笑。道：“修道之人，与人方便。应该的，居士请坐。”
赵德强道：“谢谢！”说着就坐在她对面。
小二接过他的背包，有十几斤重。知道是书。便道：“小人帮相公拿到乙房一号，相公要吃点什么呢？”
赵德强望了一下俩位道姑，她们面前空空，什么也没有。便道：“俩位对不起了，我走路太饿了，当着您俩位的面前，吃肉没问题吧？”
年长道姑微微一笑。说道：“居士客气了，你想吃什么就吃吧。”
“谢谢！俩位要点什么吗？”
年长道姑道：“谢谢居士，我们吃过了。”
赵德强望一下小二，小二点点头。道：“俩位道长是吃过了。”
赵德强道：“那这样吧，给我上一大碗面，切二斤羊肉，给这俩位道长上壶好茶，算我的。谢谢！”
年长道姑道：“谢谢施主，不用了。”
赵德强道：“就当晚生布施吧，道长莫辞。”
道姑点点头。道：“谢谢！”
赵德强道：“见笑了，不知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年长道姑道：“贫道衡山平慧，这是小徒清风。”
赵德强道：“俩位道长好。晚生宝庆赵德强。”
平慧道姑道：“你好，居士是来省城参加秋试的吗？”
“正是。”
“贫道见很多秀才都早到了，居士来得这么迟？你自宝庆来，不应该在南门进城？怎么跑到西门来了？”
赵德强道：“放榜几天我就来了，一路游山玩水，都跑到益阳去才赶回来的。”
说话间，面，羊肉，茶水都到了。赵德强确实饿了，说了二句请对方喝茶，自己就急忙吃起来。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平慧道长道：“居士吃饱了，就进房休息去吧，这里江湖人多，等会儿要是打架，万一伤了居士就不好。”
赵德强猜也猜到了，却有心看看。说道：“道长多虑了，这里可是省城，城门已关；晚生刚才路上走着，巡城的公差已经出来了。打架不好吧？”
平慧道姑道：“打架自然是不好的，只是有人要打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
“道长说得对，那道长也去休息吧，要房间了吗？晚生让小二给道长准备二间干净的房间。”
平慧道姑道：“多谢居士，出家之人，破庙荒山，皆是住处，不劳破费。”
“那没要紧，晚生小时身体不好，我奶奶是见寺烧香，见庙庵便拜，晚生有幸请道长住下，是晚生福分。”当下招手让小二过来，给她们要了二间房。
平慧多谢一句，说师徒同住就好，只要一间房。
到了此时，赵德强已经吃饱了，平慧又催他回房休息。
赵德强不忍违她好意。再说，自己还不走，便显得有些不对劲了，便站了起来拱手。却于此时，一人哈哈大笑。说道：“奇也怪了，怎么衡山派掌门人这么关心一个文酸？这个文酸又怎么对一个道姑那么好？喂！站起来那个秀才，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徒弟了？还是看上人家师父了？莫不成要结亲？”
赵德强转头去看，是个看着三十六七的壮汉。烛火之下，好像是红脸膛，大鼻子，大嘴唇，小眼睛，要不是眼睛太小，倒也还是好看。便道：“这位兄台！你说的是在下吗？”
那人见他居然不害怕。站了起来。说道：“我就是说你，又如何？”
赵德强微微一笑。说道：“兄台小时想必是读得书少。”
他一问，大家都愣了，连平慧道姑都愣住了，她要是不见赵德强先站起来，就开口了；虽说是出家人，不应该与人置这点小气；但好歹自己也是一派之尊。再说，对方也是斯文人，听得别人如此说，不是看小读书人，就是小看自己了，再说他言语之间，极是不敬，有些下流了，冷不防赵德强这么问，都愣住了。
那人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大爷我是个粗，字是认识我，我不认识他的多。”
赵德强又问：“当初令尊就没有让兄台多读书吗？”
那人又怔住了。叱道：“老子喜武不喜文，读什么狗屁书？”
赵德强轻轻一叹。说道：“想必先祖地下英灵也十分不安，后辈儿孙不明礼义，无事生非，居小人之心，胡乱喷粪，污圣人子弟，不敬神明，兄台再不读书明义，陷先祖英灵于不义，先祖英灵，如何上对帝君，下对阎王？”
这句没有半个脏字，却把人家祖宗都骂了，那人怔了怔。还没有想明白过来。
众吃客中，反应快的已经笑起来了！同时心里也十分佩服赵德强；倒没有想到一个书生也这么大胆。
那人虽然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决不是好话。叱道：“小子！你敢骂我？”
赵德强道：“在下只是替兄台的先辈感到羞，我身边这俩位是出家人，是道祖门下；在下俗人，修道施僧，结点善缘，望上天见怜，道祖保佑，也是俗人之常。俗人虽然逃不出七情六欲，但也知道出家修道，当断三千烦恼丝，平慧道长年岁已长，若不是善心向道祖，想必儿女也有晚生这年纪了，兄台此言，可有天地亲师？可有礼义廉耻？令祖有此等儿孙，如何上对道祖，下对阎王？”
那人一愣，自己就说一句，就被对方骂个狗血淋头，连自己的祖宗都骂了，却不知赵德强还忍着不说太过分的话，对于这种开口就侮辱人的话，他向来就是忍不住的。
那人这回总算听明白了。叱道：“他奶奶的，小子你找死？”
赵德强轻轻一叹。道：“子不教，父之过！我真为令尊感到羞耻。”
那人大怒，就要冲过来的样子。却此时有人鼓掌大笑。说道：“不读书，不明义，相公也许说得不对。某人令尊，也许已经令祖宗蒙羞了，又如何能生出什么好儿子？”
赵德强向笑声望去。却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国字脸，剑眉，鼻若悬胆，宽嘴大耳；皮肤白净，手摇折扇，一身青色长衣，有若玉树临风，十分英俊；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上的阳刚之气少点，多了点脂粉香气。
那人转头一看。叱道：“姓马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来惹老子？”
那人姓马，名生翼。号俏郎君。是江湖上的风流客，据说是专门结交良家少女少妇。求的是一夜风流。风流而不下流，最成名的杰作就是与楚州房县的剑侠高寿的妻子女儿都有染。据说有本事把人家的母亲女儿一块睡了不说，还三人一床，只是走夜路多了，有时会碰鬼；二年前的冬天，到现在也只一年多的时间，他与人家母亲女儿同一被窝里，被人家丈夫父亲抓个正着；严重的是，除了高寿本人，还是湘北大侠栾平，中原镖局的大公子；据说幸好他跑得快，否则现在只能吃纸钱了，在江湖上是个正道不喜，黑道不爱的人物，只是此人只有此种爱好，虽有伤风化；却不做坏事，不管黑白二道，也不能对他怎样。
倒是高寿，楚地有名的大名；因为忍不着屈辱，自行了断不说，连儿子都抬不起头来，已经不敢出门半步了；因为总有不怕事的人问，你娘跟你姐跟姓马的睡在一起，你是叫爹还是叫姐夫？
只是此人据说是楚州人，向来在楚州自从出了这件事，就没了消息，倒不曾想他会在这里出现。
马生翼道：“我是东西，你姓秋的却不是个东西。”
对方那人叫做秋成，外号快刀客，是个不黑不白的人，江湖上既没有他做坏事的传说，也没有他行侠仗义的传说。只是知道此人口不积德，四处得罪人。却是刀法了得，暂时还没有什么事。
秋成叱道：“你这个只会偷人家老婆的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明义？”
马生翼哈哈一笑。说道：“男女欢愉，你情我愿，有什么好说？你媳妇跟你妹飘亮吗？我有空去看看她们。”
秋成大怒，拨出刀来。说道：“姓马的！快过来让你秋成爷爷砍三百刀！”
听到秋成这个名，赵德强脑袋一转。不由脱口而出。问道：“你叫快刀秋成？你左脸的痣呢？”
秋成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左脸有痣？”他这么一问，就等于承认自己以前脸上有痣了。
赵德强又问：“你是永州的？”
秋成一愣。叫道：“你是谁？”
赵德强道：“前年七月初三，你在路过宝庆？”
秋成一怔，急忙往外跑。却是他一动，俏郎君马生翼就拦住了。说道：“不是说要砍我三百刀吗？出刀啊！”
赵德强急往里面角落里叫道：“许捕头，他就是城南李家灭门的主犯！就是他，快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