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嫂向来自己煮吃的，这是主人的厨房，主人主母死了，小柳带小荷公子小姐回娘家了，这里已经空了近年了。
好像要下雨了，微风吹来。
赵德强感到有细细的粉末飘到脸点，似是本能地伸右手去抹脸，也似乎本能地伸到面前看一下，白色的。心里很是奇怪，伸舌头舔一下。脱口而出：“砒霜？”
钱捕头忙问：“那里？”
赵德强伸手给他看，钱捕头也伸舌头舔了一下。说道：“这里怎么有砒霜？”
俩人连忙把嘴里的口水吐了七八回。
大家抬头去看，好一会儿才看到厨房的屋顶的横梁与瓦片中间，似有一个纸角穿了一个洞。
厨房向来不高，不论是谁的厨房，只是是独立的，都比正屋低很多。
赵德强道：“这个是砒霜吗？这里为什么有砒霜？”他伸手去，还差一点，一个公差急忙道：“大人踩我背上就够了。”说着他弯下身子，双手撑着地，赵德强伸出右手食指点了一下，伸到钱望途的面前。
钱望途伸出舌头一舔。叫道：“这里怎么会有砒霜？”
赵德强道：“看样子放很久了，正巧小荷煮糖水，正好纸角破了；然后小少爷哭，她走出去了，风一吹，就吹下来了。”
一个小包就欺进了横梁与瓦片之中，四周全是灰尘，只有纸角露出来。
赵德强从公差背上下来。说道：“去把七嫂找来，问问她，这里为什么有砒霜？”
罗夏竹急忙找水来给他与钱捕头漱口。
一会儿，七嫂来了，望着那个纸角，忽然陶号大哭起来。这个纸角，把自己最隐私的事情都抖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记起来，那是小少爷出生那一会，那时老鼠太多，是老爷买回来药老鼠的，那天晚上拌了有二斤饭，加上大夫人吃剩的菜汤菜汁骨头什么的一大盘，本想都说药一回，过几天药一回就行了，用不完的就放在这里，谁知道第二天药死了几十只老鼠，大夫人小夫人看着恶心。我四处打扫还扫不干净，后来臭了才知道，过几天小少爷满月，大家高兴几天，摆酒什么的，居然忘记了。”说完，又哭了。说道：“我今天要是没见到，也没有想起来，当时是我与小荷一起拌的，大夫人坐月子，好吃的东西多，吃不完的全拌了。”
赵德强轻轻一叹：“近一年了，满县衙的公差不眠不休，风来雨去，却是凶手就是贾总自己。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快！第一，亲自把谢县主请到这里来。第二，把贾小夫人跟小荷请来。”
公差急忙赶了出去，大家都说案子破了，凶手抓到了，都急忙的赶过来。
看到梁上那个纸角，小荷小柳都哭倒在地，小少爷今年已经五岁了，他满月的事，却在去年，毒死他的老子老娘。
其实，是贾总自己毒死自己的，他是从岳父的药店买的，说老鼠太多，药一回肯定不够；先药一回，停三几天，活着的老鼠忘记了再药一回；以后就少了，是他自己一次买这么多回来的。
只是，大家都不该忘记那么毒的东西，偏偏又是放在那里，纸再好，也有一天会烂的！只是平时大家吃了多少，也没有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
谢县主以手拍额，谁料想，那个下毒下得如此精妙，算尽男女夫妻事的，却是老天爷。
贾总，这个忠厚老实的人，一团和气。骗了多少人？却骗不了老天。
谢县主亲自将纸包取出来，里面还有砒霜，很少。估计毒死一条狗，甚至一只老鼠都不够了，但它还是砒霜。
他此刻的手是抖的。心里说，老天爷啊！你到底是在惩罚贾总？还是在警告下官？下官虽然当了快一年的县主了，从来没有贪污过一分一文，也没有公器私用，也从来没有那样的打算，你为何那么难为下官？
天理昭昭，古往今来，苍天饶过谁？
赵德强道：“日子还早，大人，该回县衙，升堂结案了。”
谢县主道：“对！该结案了！”
……
旧年七月十一发生的案子，终于是结了。
贾丑跪在堂前，瘦弱的身子在抖；厚厚的嘴唇也在抖，是老天爷毒死她父亲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伍狱头已经告诉她了，赵大人已经请过自己一回了，还有一回好吃的，自己就该走了，粮食是不养弑君弑父的人，而且伍狱头说话的时候非常的肯定，赵大人是不会让自己活到秋后的。
她是近午才被押出来的，以前县里杀头都是午时三刻的，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连午时都活不过去了，只是伍狱头说自己还有一回好吃的，却没有准备好。
赵德强就蹲在她的面前。说道：“你该回家了，起来吧，老天爷要惩罚一个人，总有他的理由，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的。”
贾丑抬头望着他。说道：“你不是来杀我的？”
赵德强道：“我杀你干什么？我是来查案的，该死的，我才杀。起来吧，我陪你回家。”
贾丑在前面走，赵德强在中间，罗夏竹在后面。
路上的人都跟她打招呼：“我就说了，这么飘亮可爱的丫头不会有事的，你看，苍天都不同意你死。”
贾丑只是点头，她不知是关在死牢太久了，阳光刺眼；还是活着激动。眼泪从脸上流下来，没有说话，只点头。
七嫂也许是人生第一次叫了一声小姐。
贾丑走进贾总死的房间。
赵德强在外面，他望着夏竹。问道：“你为何要哭？”
夏竹道：“她清白了，她的冤枉洗干净了，我的呢？”
赵德强道：“抬头，望着天，你看到什么？”
夏竹道：“我什么也看不到，天太亮了，太阳刺眼，什么也看不到，刚才还像下雨，现在却这么亮的太阳。”
赵德强道：“对了，人虽然看不到天，天却在看人，千古华夏，苍天，又饶过谁呢？你知道是人有冤情都叫老天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苍天最公道。”
夏竹道：“我说的，苍天听到了吗？”
“他已经知道了。”
夏竹道：“那苍天很快会给我们一个公道，对吗？”
赵德强道：“对，我们在等苍天的回复。”
夏竹道：“贾总那么一个人，为何到现在才死？苍天迟了吗？”
赵德强道：“如果他一出世就死了，他没有机会做坏事了，但世人会说老天不公，听说过恶惯满盈吗？”
夏竹道：“听说过。”
赵德强道：“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小恶要积到多，老天才会出手。就如朝庭律法，人家就是偷一只鸡，那能判死刑？推出菜市场口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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