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太阳了。
更悲惨的是，已经很少有人会想起，享受阳光是怎样一件幸福的事情了。
白游一脸沉郁，驾车载着寒雪穿过小县城的街道，来到了河边。
小河边，五米之内，寸草不生。
没有阳光，没有花香，没有鸟语，没有虫声。
河里静静流淌的水，已经彻底被剥去了“生命之源”的纯净，堕落成了罪恶的毒药。
白游下车走在河边，皱着眉说道：“这河水，真的就和黑芝麻糊一个颜色了啊。”
“是啊，恐怕地下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寒雪双手卡在腰上说。
如果今天是“砖家”再次接受采访的日子，寒雪一定要逼他喝一碗这里的水再走。
正常现象？去你妹的正常现象！
仪器显示数值正常？你那仪器纯粹就是塑料泡沫刷了层黑漆，画了俩指针吧？
有种别哔哔，灌一口河水，咽下去，喝不出问题算你赢！
可惜，现在环保局全军覆没，电视台也不知道还开不开门，整座小县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砖家”实在是没有理由跑这一片来溜达。
整个县的人，现在恐怕都不会有心情出来溜达了。
也就是说，再没有怒怼“正常现象”的机会了。
然而，寒雪这时还是在河边发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那天过来采访的小王记者。
她上身穿着酒红色的毛呢外套，下面是一条黑色打底和一双蓝色高跟短靴。
她右臂抱着左臂，可以看出手指略有些抖动。
她的脸色也比那天采访时更苍白了，在略显散乱的黑长发映衬下如同崭新的画纸。
小王记者踉踉跄跄走到河边，一脚踩滑跌倒在了河岸上。
“哎呀，小心！”白游见状，赶忙跑过去，想要扶起她。
寒雪也跟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说：“哎呀，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女孩子，为什么对高跟鞋这么执着，明明腿一个劲儿地抖，还穿高跟鞋出来逛……”
“行了，少说两句吧，先把人扶起来再说！”白游说着抓住了小王记者的右臂，想要把她扶起来。
“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小王记者用苦恼而委屈的声音说。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来寻死的吧？”寒雪抓住小王记者的另一条胳膊说。
“我今天一定要亲自尝一口河里的水……我不想让大家再喊我小骗子了……”小王记者高声喊道。
“开什么玩笑？喝这河里的水？你真是来寻死的的呀？”寒雪拉着小王记者的左臂说。
“如果这河水真有毒，那我就真是小骗子，我喝这水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小王记者甩着头说。
“我说小王记者，咱别这么实诚行不行，你该不会一直相信专家说的话，认为河水变成这个鸟颜色，是正常现象吧？”寒雪苦笑着说。
“我……我这做采访的，要是都不信了，那还有谁会信呢？梁科长一直都在说，现在民心太不稳了，我们要让大家放心，让大家放心……我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先相信了，才能劝大家相信啊。”小王记者痛苦地甩着头说。
“唉，这个梁老爹，也太欺负老实孩子了。小王啊，我跟你讲，大家都能安心，自然是一件好事，但为了安定欺骗群众可是天大的罪过，我们不能老听别人的漂亮话，还要想想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寒雪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真相，真相……”小王记者拿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寒雪，组织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她的嘴角微微抽动着，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扭曲。
“是啊，王记者，做记者不就应该揭露真相，呼吁社会良知吗？”白游也在一旁说道。
“也就是说，我一直以来，都是错的……错的……”小王记者听到这话，两道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寒雪怀着深深的惋惜拍了拍小王记者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是受害者，是被人忽悠了而已，以后多动动脑子就好。”
寒雪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从恶者总是要利用无知者，才能成就他们的大恶。
换句话说，无知者总是会沦为恶人的帮凶。
而且有些时候还不能说狠话去刺激这些无知的人，因为他们往往到最后被坑的最惨。
无知者无罪，并不是一个客观表述，它只是世人恻隐之心的一种表现罢了。
这里的小王记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我现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能弥补得了自己的过失吗？”小王记者眨眨眼睛说道。
寒雪很想告诉她，你学聪明一点，就是对自己过失最大的弥补。
但寒雪可不想把这么狠的话朝泪眼少女砸过去。
毕竟，这妹子萌啊。
萌即正义。
况且，小王记者脑子这么不灵光，应该也和她摄入了过多含汞化合物，已经慢性中毒有关。
“嗯……这样吧，我们正要去搜寻环境污染罪魁祸首的罪证，你跟我们一起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寒雪朝小王记者柔声说道。
“嗯，好的。”小王记者点了点头说。
“你看你，又轻信别人了吧，我问你，如果我们是坏人，想把你卖给人贩子，你怎么办？”寒雪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说。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像坏人。”小王记者用柔柔弱弱的声音说。
“起码让我们证明一下身份吧？”白游在旁边笑着说。
“啊……对，哥哥姐姐，你们是什么人啊？”小王记者说道。
“我是蓉城警局局长白游。”白游把自己的证件朝小王记者展示了一下说。
“我是蓉城的大预言师寒雪，这是我预言事务所的官方网站。”寒雪把手机屏幕对着小王记者说。
“嗯，白游姐姐，崇天哥哥，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这里县电视台的记者，我叫王沐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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