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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爆竹声,迎着第一缕阳光响起。

李世民站在太极宫门外,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询问王德:“知节家的小子回京了对吧?”

“陛下,程处弼宴会结束,出宫后连家都没有回,当天夜里就离开,前往益州了。”王德连忙把他知道的汇禀给李世民。

长孙无垢笑着说道:“放心吧,昨夜臣妾见了知节家的,顺便问了问处弼情况,毛线工坊已经成功的研制出了添加苎麻丝线的工艺。”

“恪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益州袖手旁观,看着裴承先在益州出丑,可惜裴承先以及有些人,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世民面色轻松了不少,他点了点头,笑骂道:“那混球……”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李世民刚要说话的时候,李泰带着妻子远远走来。

新年请安后,李世民询问道:“说说你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争监国?还有说一说你皇兄李恪,为什么还要管益州的事情,并且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为益州想出路?”

“儿臣其实是想争监国的,不过这次有些生气,所以故意不争的。”李泰讪笑着说道。

李世民瞧着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狗德行!”他其实知道李泰不争监国的原因,只是想看看李泰怎么回答他。

嗨嗨……

李泰搓着手,学着李恪痞笑。

长孙无垢看着不由莞尔一笑,询问道:“那你说说你皇兄吧?昨天处弼回来,这个消息恐怕已经有好些人知道了,有些人不免又会说你皇兄早想到了办法,故意压着,就等益州的事情发生,然后以高姿态出现,力挽狂澜……”

“放屁!”

李泰激动的大骂一声。

“嗯!”

李世民的鼻音传出时,李泰忙讪笑着解释道:“母后,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些嚼舌头根子的阴险小人,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在就藩经过益州的时候,皇兄已经提醒益州士族,提醒裴承先了,要切记脑子热,要提防苎麻产业过度这个问题,并且让他们提前做好两条腿走路的准备,尽可能的寻找苎麻的其他用途。”

“可裴承先呢完全把这些话当做耳边风,他甚至还恨不得皇兄快点离开益州。”

“皇兄在离开益州后就写信给程处弼那个小王八羔子,让他实验在毛线中添加苎麻丝线,中间断断续续都有书信往来,我都看过,进度我也了解。”

“后来到了岭南,推行服务型官府后,岭南士族情愿不情愿,做的还算可以,皇兄投桃报李就指点他们不要把目光只盯在岭南的一亩三分地。”

“让他们打造大船出海看看,由他们带着百姓在出海用大船大网捕鱼,大网用的就是苎麻。”

“现在刚起步,可是儿臣以为,很快百姓和士族对渔网的需求量也会增加。”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皇兄一直都不放心益州,在为益州找其他出路……”

……

东宫。

长孙无忌早早的便来了。

他见到李承乾后,催促道:“承乾,青雀已经入宫给陛下和皇后拜年请安了,你也该去了。”

李承乾面露倔强和愤怒。

长孙无忌知道,外甥还是为了监国之事,而程处弼带回来的消息,无疑让李恪监国变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

“放心吧承乾,你此番随陛下亲征,要多听侯君集和温彦博的,只要在战场立功,现在的颓势都能挽回来的。”

“至于李恪这边,我不会让他有太多表现的机会,也不会给他打击我们的机会。”其实李恪打击太子系?

他认为不会。

他也算对李恪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在国战的时候,李恪绝对不会做出对国战有不利影响的事情。

只是这种话,他不能在李承乾本就愤怒的时候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我不想看到李泰那张脸,看到了我就想吐!”李承乾怒道。

话罢,李承乾询问道:“舅舅,你说李恪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益州要出事,他从一开始就等着看益州的笑话?”

哎!

他本不愿在李承乾面前评说李恪的优点,可现在也不得不说。

作为一个储君,未来要继承帝位,狠辣需要有,可肚量同样需要有。

“承乾,益州要出事,吴王一定很早就预判到了,但你说以为他等着看益州的笑话,那你是小看了吴王,也是你不愿正视对手,不敢正视自己的表现。”

“你是储君,你将来还会克成大统,继承帝位。”

“你要首先学会正视别人的好,如果因为别人的好而心生恶,你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李承乾心中有些烦躁,可他还是忍着点头道:“舅舅,我知道了。”

然后说道:“舅舅,裴承先是回不到益州了,这件事情拖下去,恐怕会由李恪监国来决定,益州刺史的人选,你们要事先想好,不要让李恪控制了益州。”

“放心吧,舅舅留在朝中,是不会让吴王胡来的。”

……

二月末。

李恪抵达益州已经一个月了。

随着岭南府库运来的大批钱粮到位后,李恪就开始大规模的以官府的名义收购苎麻。

而程处弼达到后,这项事情就转移到了程处弼处,益州官府转入协助和监督的角色。

是日。

李恪领着益州刺史府上下去视察情况。

来到一处良田处,一个明显以家庭为单位的百姓之家正在田间劳作,小孩子嬉戏玩闹着,捡拾田中散乱的苎麻纸条。

女人们正在把孩子捡拾整顺的苎麻纸条打捆。

青壮劳力卖力的刨开苎麻根,连根将苎麻刨除。

这是李恪到了益州之后下的一道命令,砍麻复耕。

“你们制定的逐步斩麻复耕充分考虑百姓在变化过程中的承担能力了吧?”李恪询问道。

房遗直看长孙冲发愣,碰了碰长孙冲,长孙冲恢复后连忙说道:“考虑了,我们先调查了刺史府统计苎麻种植情况的虚假情况,在此基础上做的计划。”

“询问了有经验的老农,得出良田想要恢复只要需要一年休耕,所以第一年每十亩良田只砍伐两亩,刺史府免除所有的赋税,同时逐步鼓励百姓在贫瘠的山地种植苎麻。”

“第二年,经过一年休耕,两亩地不征收赋税,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的百姓半年吃饭,这个时候每十亩砍伐四亩。”

“第三年后粮食足够百姓食用一年,贫瘠山地种植的苎麻也能产生收益,所有良田种植的苎麻全部砍伐。”

“转变主要是第一年风险最大,只要过了第一年,后面都好办了。”

李恪点了点头,一项政令忽然间掉头,第一年的确最容易出事情。

“这是我们官府不作为导致的惨痛教训,这个教训不应该由百姓承担,在免除粮赋的基础上,每一亩地你们研究一下,予以百姓一定数量钱粮的补偿。索性益州还有一个盈利不错的蜀药工坊,这笔支出应该还能承担,接下来三年,你们益州上下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

“士族的田地不在补偿范围之内。”李恪声音冷硬的补充道:“如果益州的士族有人反对,或者不满,就让他们来问我李恪!”

“官府的职能是服务所有人,监督治下,不是让你们益州官府单单服务士族阶层,这一次你们推行商贾加农户的模式,就是士族贪图利益,继而说服你们益州各级推动的,官府为此买单,也只是给受损害的百姓,益州的士族想都别想!”

“本王虽然马上要回京了,可本王会睁着眼睛盯着益州,在砍麻复耕这件事情上,你们谁敢联合士族,从官府套钱,本王不建议让益州上下再来一次人头落地,这一次本王的权利更大,明白了吗!”

“明白了。”

“王爷放心。”

“请王爷放心。”

……

益州各级寒蝉若惊,这位吴王正月进入益州后,就连续抄了好几个关陇系背景粮商的家。

整个益州粮价迅速回落。

当时有人放出狠话,要将所有的粮食都运出益州。

这位王爷眼都不眨一下放走,紧接着这些人就上了益州黑名单,以后他们的各类型生意都不容许在益州做。

那些要走的人还不是屁颠屁颠的到刺史府拜见这位王爷,心甘情愿的把所有的粮食作为赎罪,上缴了嘛。

这位殿下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没有人敢怀疑他说的话。

何况这位马上就要回去监国了。

李恪紧接着说道:“现在朝廷的问题还是吃饭的问题,我们发展商业,同样也是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能本末倒置。”

“今后以后的良田绝对不容许作他用,发展经济作物,可以在产粮底下的薄田山地种植,这种土地种植苎麻效益要比种植粮食好,同时也保证了我们的良田。”

“是是是。”

“王爷说的对。”

……

附和声响起,不过李恪根本信不过这些人,他扭头看着长孙冲:“长孙冲益州的如今,你也是有责任的,益州刺史没有定下来到任之前,你全权负责益州的事情。”

“另外,你这三年内就待在益州,什么时候,益州良田全部复耕,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益州!”

“你听明白了吗?”

长孙冲精神一震,大声说道:“大哥你放心,赎不完罪,不能盯着益州良田复耕,我不会离开益州的。”

“嗯。”

“明天我就走,这里我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再对你失望,让兄弟们对你失望!”李恪着急着回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帝老子已经好几次催促他马上回京就任监国了。

亲征大军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开始向河北转进,他现在动身回去,恐怕也见不到皇帝老子了。

“不会!”

……

回长安的途中。

程处默骑马陪同在李恪身边:“大哥,你临走之前对长孙冲说的话是不是太严厉了,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而且他虽然有责任,可也怪不到他身上。”

“处默,王爷不这么做,长孙冲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窦诞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长孙冲的确夹在两边很煎熬,可如果不给他压担子,让他在这里三年,亲眼看着益州便好,他以后要么彻底变一个人,变成裴承先那种人。”

“要么就彻底废了,当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可以说,长孙冲的煎熬他最能感同身受。

长孙冲现在的情况就是在逃避。

逃避的结果只能有一个,人废了,只是废的程度不同罢了。

一个浑浑噩噩,混吃等死,不用夹在兄弟和父亲之间。

另一种就是变成裴承先那种人。

李恪让长孙冲亲自来做砍麻复耕这件事情,就是要借助这件事情,让长孙冲明白一个道理,无心无愧即可。

程处默似懂非懂,默默点头又摇头。

窦诞则暗暗打量着李恪。

“驸马都尉,你马上跟着我大哥回长安了,这要是见到你家老爷子,你会怎么样?”程处默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窦诞嘴角抽搐一下,程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姑父不要跟处默一般见识。”李恪看着窦诞气的脸都黑了,忍着笑说道。

然后询问:“皇姑父想不想到地方上去做事,这次我回去监国,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窦诞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再跟在殿下身边学几年。”

……

李恪的返京队伍三月中旬才抵达长安。

长安城门外。

长孙无忌、王珪、杜如晦领着朝中大臣迎接。

百姓好奇观望议论着。

“吴王回来了。”

“这回是吴王监国,这么多大人物都亲自出来迎接吴王了。”

“陛下都让吴王监国,吴王有没有可能将来继承大统?”

……

百姓的议论声,若有若无的传到长孙无忌等人的耳中。

这些大人们一脸平静,仿佛根本不为百姓的话起任何的波澜。

“报!监国已抵城外十里!”

斥候汇报的声音响起时,长孙无忌笑着对杜如晦二人说道:“陛下已经御驾亲征离开三天了,吴王可算是回来了,有监国坐镇中枢,我们三人就不需要提心吊胆了。”

“如晦兄,依你之见,监国回来,那些重要的事情是监国刻不容缓需要处理的呢?”

杜如晦哪里不知道,长孙无忌其实是不想让李恪摄政监国。

想要以中书省的名义架空李恪这个监国。

“以我看,吴王没有接触过任何的国事,还是让吴王先熟悉为主吧,暂时没有太大的事情需要吴王处理。”王珪委婉说道。

杜如晦不由皱眉。

他发现王珪和长孙无忌似乎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默契。

“益州情势虽然稳定了,可益州刺史尚未有人选,益州现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位刺史主持大局。”吏部尚书唐俭忽然开口说道。

“那就让吴王先来定夺益州刺史的人选吧。”长孙无忌笑着顺势说道。

杜如晦现在彻底明白了。

朝中许多人都盯上益州刺史这个位置了。

长孙无忌的确不想让李恪插手政务,可他做的很狡猾,和并州系给李恪出了一道益州刺史的难题。

如果李恪处理不好,势必会让朝臣对他监国能力产生质疑。

长孙无忌等人就能够名正言顺的以李恪不熟悉政务为由架空李恪。

这是阳谋,杜如晦也无法阻止,这场考验必须由李恪自己来通过。

“来了!”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议论、思索之际,后面的百姓中有人大喊一声。

只见黑骑骑兵出现。

片刻后,黑骑向北边老兵工坊的方向离开,李恪带着少数的吴王府家眷出现在朝臣前面。

“臣等恭迎监国!”

三位宰辅带头,所有人作揖拜见。

“免了,有劳诸位大人了,本王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是疲乏的很,各位大人各司其职,都回去吧。”

所有人站直后,看着李恪,沉默以对。

“监国,益州刺史变故还没有彻底稳定,朝中所有人都十分担心益州局势会再出变故,所以一致认为,应该尽快定夺益州刺史人选,吴王可否再辛苦一点,今天就把益州刺史的人选定下来。”

“免得国内不稳,影响陛下亲征。”

长孙无忌笑着开口,立刻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附和。

“是啊吴王。”

“吴王,国事为大。”

“陛下让吴王监国,吴王岂能懈怠!”

……

“那好吧,王府家眷先会吴王府,大家随本王入宫。”李恪吩咐道。

入城的路上,窦诞随李恪同行,提醒道:“吴王,切记,在这件事上,少说多看,让各方先争,千万不要将自己卷进去,一州刺史,各方都眼馋,而且大家会争得很激烈,给你下马威。”

“多谢皇姑父。”李恪低声感谢。

窦诞看着李恪的侧脸,心中还是十分担忧,他跟在这位身边也有两个年头了,最是了解这位的一些脾性了。

他最不喜欢扯皮浪费时间了。

可这件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在他看来,就是让下面各方去扯皮,最后任命赢了的一方为益州刺史。

历朝历代的君主第一次亲征,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最不能在第一次处理政事上出错,被臣子压到。

否则今后想要搬回局势就太难了。

臣权与君权一直就存在较量。

何况李恪这个监国,本就让许多人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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