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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机,不能让李恪这么胡闹下去。”

中书省官方外,卢赤松一行人跟在长孙无忌身边,卢赤松激动的说道:“虽然现在具体的情况我们不知道,但不难猜测。”

“他在大理寺,要动寺产,只能是通过修改唐律来做这件事情。”

“我甚至可以猜测出他要怎么做。”

“首先从唐律上对寺产进行严格的规定,厘清历朝历代对寺产的糊涂账,在唐律上站稳脚跟。”

“然后他就需要户部在发放度牒上配合他,可能还会需要吏部配合他。”

“这个口子不能开,今天他能开这个口子,修订唐律,厘清寺产,明天他就能够通过修订唐律,对我们士族掌握的土地下手。”

“户部已经在关中施行制度完善的地方进行逃籍整理了,我们士族已经把民力这张最大的牌折损了。”

“他还想怎么样!”

“还想要赶尽杀绝不成,连我们最后的田产都不放过吗!”

“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长孙无忌瞥了眼卢赤松,淡淡说道:“在今年关中制度完善开始,陛下就抽调了十万陇右军府兵马,其中从吐谷浑征调了四万,几乎把吐谷浑人组成的兵马抽调空了,在关中打散混编。”

卢赤松的面色瞬间变白。

他当然明白,长孙无忌这是针对他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回应。

大家输诚之后,皇帝也没有放松一丝戒备。

名为混编,似乎在着手彻底消化吐谷浑。

可在某些时刻,归化的吐谷浑却是最为可靠的。

何况陇右府兵本就因丝路受朝廷恩惠很大,对朝廷忠心耿耿。

皇帝这是不动声色的按照当初吴王李恪在辽东事件发生后,为了救李佑,喊出掉陇右兵马入关中,确保大唐基业之地。

以三地半天下财税,重兵屯扎关中,虎视弹压天下的策略在秘密布置。

防备大家狗急跳墙。

崔宗伯感觉气氛忽然有些僵硬,开口缓和道:“不着急慢慢来,他恐怕连大理寺都未必能够说服。”

“对对对,他连大理寺这一关都通不过,还有什么好说呢。”李行密笑着说道:“而且这件事情我们阻止的机会太多了。”

“赤松兄你也说了,很可能需要户部和吏部,他还要过我们中书省这一关。”

“而且这件事情消息传出去后,普天之下的佛寺难道就会无动于衷吗?”

“这唐律他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够修订的!”

……

大理寺。

窦静察觉到气氛因他一句话变得压抑沉默,心中不由有些得意。

他故作姿态作一请的手势说道:“殿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无论在场的同僚支持或者反对,我都不赞成殿下你这么做,这件事情太大了。”

许多人听了窦静这番似乎把姿态放的很低的话,唇角不由暗暗抽搐,许多不得窦静重用,在大理寺蹉跎冷落的人心中愤懑。

这话分明就是又一次警告大家。

众人暗暗看向李恪。

许多人还真的希望李恪能够站出来,利用皇子的身份打压窦静。

大家可以乘势浑水摸鱼。

看情况,跟着李恪,亦或是窦静需要人来对抗吴王李恪,接受窦静释放的善意,总之只有内部的激烈碰撞,往日受冷落的人才能够得到好处。

其实从李恪进入大理寺后。

许多人就在观望。

李恪笑了笑,似乎没有察觉窦静的小动作:“那我就说了。”

“今天讨论的议题呢,主要是关于佛教,佛教寺产以及度牒两方面。”

“关于北魏武帝灭佛这段历史,想来大家并不陌生对吧?”

“有哪一位能给我们大家重复仔细介绍介绍这段历史呢?”

众人不由感到新奇,本来大家以为接下来是这位王爷的一言堂。

许多人暗暗看了眼窦静。

“殿下我来给大家抛砖引玉。”张柬之举手起身,大声说道。

崔玄暐做第一个附和之人,效果也没有他好,博陵崔氏的身份摆在那里,不会给众人太多震撼。

刘祥道眼神狠戾的看向张柬之。

张柬之不管不顾开始介绍道:“北魏武帝灭佛,据史料记载,总计解放百万余人口,田产更是不计其数,期间,佛寺以武力对抗……前后历时……”

张柬之说完后,径直坐下。

李恪笑了笑说道:“接下来这个问题事关本朝,就要考验大家的业务能力了。”

“有谁能告诉我,天下在朝廷登记造册的寺庙有多少座?拥有朝廷正式度牒的僧尼有多少数量。”

“朝廷派发度牒的惯例流程怎么安排的。”

“这些问题涉及到了其他诸部的,大家有许多人是从吏部、户部等各部调任大理寺的,有没有人能分别回答这三个问题。”

李恪的话音落下,忽然有些冷场。

许多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李恪耐心的等待着,崔玄暐想要起身,却被李恪微不可察的提示制止了。

窦静与刘祥道相互对视一眼,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窦静得意的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

“我来回答殿下关于寺庙数量这个问题,属下曾今在礼部任职,天下的寺庙、道馆都是由礼部在统计。”

忽然有人起身,窦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

糟糕!

窦静看着起身的属官,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他放松了戒备!

“属下三年前调任大理寺,三年前,礼部记载,天下各州府总计有朝廷认可的佛寺七百座。”

“属下来回答度牒派发流程,度牒是有各地刺史决定,然后上报户部,一般情况,户部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情拨一地刺史的面子。”

“有的刺史本身信仰佛教,在其任职期间,派发度牒的数额就会很大……”

“属下来回答僧尼数额这个问题……”

……

很快,或是一人回答几个问题,或是数人合作回答一个问题。

堂内的气氛变得热络起来。

“单单朝廷认可的佛寺七百座,恐怕还有很多没有得到朝廷认可的吧?”

“二十万僧尼,这个数量是不是太多了,这还不算投效佛寺的百姓吧,我们士族都要整理逃籍,凭什么佛寺就可以拥有特权?”

……

热烈嘈杂的议论声传入窦静的耳中,窦静慌了。

他就是忽视了李恪抛出问题。

看似没什么。

可他忘记了大理寺内部有些人对他的不满,反正只是回答一个问题,又不是表态,那些不满他的人乐意用这种小动作来表达不满。

恰恰就是因为这些人,让冷场变得热闹。

让这些人逐渐放开,不满的怨气只要稍微找到宣泄的口子,就有可能失控!

‘怪不得长孙世叔多次叮嘱,一定要小心这位殿下的谈话艺术!’

窦静想到了长孙无忌对他的叮嘱。

他还是忽略了。

他用盘外招,自身行为的暗示,在这些人心中形成的威慑,正在被吴王李恪,如春风般润物细无声的手段瓦解。

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众人顺着掌声把眼神聚拢到了李恪身上。

“从这些涉及多个衙门的问题,都能被我们大理寺官员回答出来,这充分证明了我们大理寺官员的能力。”

“我首先以皇子的身份,代表朝廷感谢大家!”

李恪微微鞠躬,然后继续说道:“寺产、度牒的一系列问题现在大家都明白了。”

“北魏佛寺大肆泛滥,严重影响整个天下前进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未雨绸缪呢?”

“所以有了今天这个会议,大理寺掌管天下律令,规矩都是出自我们大理寺。”

“我们是否敢为天下先未雨绸缪,为将来做些考量呢?”

“月余时间,我一直思考应该怎么从根本上防止北魏佛寺泛滥,成为天下进步的阻碍。”

“最后想到了唐律,我们只有以律令的方式形成约束,才能够遏制曾今发生的错误继续重复,这是一个有作为大理寺官员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我们这些人,就是唐律的守护者,律令是道德的最低底线,也是一个朝廷,一个政权的护城河。”

……

李恪一边转动着,一边时而平缓,时而亢奋的说着。

某刻,他在大堂门口停下脚步,转身笑着摇头道:“有些激动了,大家不要见怪。”

“说了这么多,大家肯定想知道,到底怎么如何修缮律令对吧。”

“对。”

“殿下请明示。”

“殿下请说。”

……

崔玄暐瞧着心中暗暗激动,成了!

他知道,有部分人是真的想要做事情,李恪带头给了他们机会。

还有一些人是为了权利,希望吴王和窦静发生冲突,他们好渔翁得利。

还有人则是与刘祥道最初一样,认为赞同这件事情,就等于推着吴王跳入陷阱。

总之有人附翼就行了。

崔玄暐起身。

李恪抬手压了压,议论声落下后,他说道:“具体的办法让崔大人给大家介绍。”

崔玄暐冲大家点了点头,从袖口拿出折子。

“首先关于度牒,度牒有着免粮赋、徭役等各项利好,许多人剃度出家,很大程度并不是虔诚信仰,而是奔着度牒的利好,所以朝廷应该在律法中限定度牒的数量。”

“……”

“其次关于田产,在大唐天下没有法外之地,佛寺也不能成为法外之地,朝廷整理逃籍,佛寺必须也在整理范围之内。”

“佛寺田产,佛寺不但拥有信众的香油钱,更掌握着大量的田产,这些田产是不向朝廷缴纳粮赋的,不事生产,不缴粮赋,这种情况应该改变。”

“寺产应与百姓一样二十税一,缴纳特别粮赋,这一部分粮赋之所以称之为特别,某种程度是佛赐之物,这部分粮赋应该归于朝廷在贞观十二年天下大旱成立的赈灾款项中。”

“如此,佛祖应该会满意朝廷的善举。”

崔玄暐念着少卿吴王这份折子,心中就不由想笑,别人是借花献佛,吴王是反其道而行之。

许多人一脸诧异的悄悄看着李恪。

大家都很清楚,这绝对是出自吴王的手笔。

这分明就是堵寺庙诋毁朝廷横征暴敛的可能性。

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佛寺僧尼,这部分钱粮不会被朝廷挪用,朝廷会用来造福百姓。

你们的教义不就是普度众生吗?

这就是借佛的东西,让百姓感念朝廷。

许多人眼睛不由暗暗亮了起来。

他们忽然发现,吴王李恪并不是鲁莽行事,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跟着吴王做成这件大事情,必定可以露脸!

窦静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看着昔日被他死死压着的属下,此刻神色各异,他就知道,事态、人心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

“最后一事,是关于各地佛寺放印子钱之事,佛寺的印子钱,利息超过了百姓负担的能力。”

“应在唐律中进行明确的限定,奠定佛寺印子钱的最高利息。”

“具体的数额,应不超过一厘钱,超过则视为无效,百姓有权拒绝偿还利息,乃至本金。”

……

某刻,崔玄暐合上折子,恭敬作揖道:“殿下,读完了。”

李恪点了点头,目光扫视众人,平缓说道:“我知道,大家心中有很多顾虑,担心今天赞同了之后,传扬出去,会受到来自佛寺方面的压力。”

“所以今天这个投票表决,我们按照吏部的另外一种形式。”

“一定是匿名投票。”

“我听说过,吴王吏部提出来的,这是吴王保护吏部同僚的举措,一些事情产生的压力,都是由吴王自己承担的。”

……

不等李恪说完,议论声就响起了。

李恪笑着说道:“对,就是匿名表决,我们大理寺守得是道德的最低底线,守得是朝廷的最后一条护城河,其中的压力我知道很大。”

“这是我们大理寺迈出的第一步,这第一步,就先有我这个大唐皇子来迈出。”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大理寺中的同僚走出去,可以昂首挺胸的对所有人说,我们是天下道德底线的守护者,我们是朝廷最后一条护城河。”

“我希望,今后这句话,可以铭刻在每一个大理寺人心中,也可以把这句话镌刻在大理寺的门上。”

许多人露出深思。

“好了,现在开始进行表决,玄暐、谏之你们二人负责协助大家。”

“是!”崔玄暐二人立即起身。

“怎么办?”

“要不要支持吴王?”

……

窃窃私语议论声响起。

在众人匿名表决之际,窦静踱步来到李恪身边,勉强笑道:“殿下,你觉得结果如何?”

“不清楚。”李恪平静的摇了摇头。

这是他第一次打没有准备的仗。

大理寺不同吏部,他本身来大理寺不是一言九鼎的主官。

加上大理寺他能够用到的人,也只有一个寺正崔玄暐,一个推丞张柬之。

当初在吏部,他是尚书,又有裴炎和袁恕己鼎力支持,他可以很快在吏部打开局面。

窦静沉默许久,才委婉道:“王爷动寺产,醉翁之意不在酒对吧?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弄险呢?”

“得罪天下人,对殿下你有什么好处。”

李恪平和一笑,摇头道:“得罪天下人这个说法是错的,只是得罪少数人,为多数人,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做的原因,至于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没听懂。”

窦静知道,李恪暂时不会从修订唐律对士族的田产下手,但是只要通过修订唐律,征收寺产这个口子开了,一定会轮到士族的。

他的目的图穷匕见了。

就是那句话。

没有法外之地!

佛寺不成,士族也不成。

“殿下……”

就在这时,崔玄暐和刘祥道走了过来。

李恪知道,一定是出结果了。

“怎么样?快说怎么样?”窦静比李恪还沉不住气,急切追问道。

刘祥道带着哭音丧气道:“大人,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支持提案。”

李恪负于背后的手不由的攥了攥,他的手心也有些潮湿。

他与崔玄暐不由相视一笑。

蹬蹬……

窦静连续后退几步,脸色瞬间变白。

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对大理寺的控制。

他留在大理寺控制不了大理寺,只是浪费一个关陇系的名额,这是现在损失惨重关陇系绝对不容许的。

同时,皇帝也需要他离开,给这位吴王让位子!

他窦静就会成为继关陇系宰辅退出朝堂之后,第一个从二品大员退出朝堂之人。

当然,如果中书省的宰辅们能够阻挡住这个提案,他还有机会。

吴王李恪在中书省遭到失败,那些暗中支持他的人就会迅速缩回去。

关陇系就还需要他这个熟悉大理寺的人来弹压大理寺。

总之,他无能的印象,只要这个表决结果随着吴王的提案提交上去,就摆脱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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