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后宅。
李泰醉醺醺的回去。
王婉捏着鼻子伺候李泰脱掉常服,提醒道:“王爷你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李泰一张胖乎乎的脸一片赤红,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板着脸,两只手按住王婉的脸使劲儿搓了搓,然后仔细打量着,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现在脸没有那么大了。”
王婉气的狠狠在李泰的脚上踩了一下。
嗷……
李泰疼的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他看着王婉抬手作势要打隆起的肚子,连忙吓得抓住王婉的手:“姑奶奶,可千万别,手下留情,我能不能父凭子贵,就全凭你肚子里的祖宗敢不敢薅父皇龙须了。”
噗!
王婉被逗乐了,白了眼丈夫,提醒道:“这话让父皇知道了,非得收拾你不可。”
“我又没说错,你看看李贤那个小祖宗,可不就是因为薅了父皇龙须,被父皇喜欢的不得了吗,老爷子是隔三差五的接那小祖宗入宫,亲自带。”
“皇兄都不乐意了,老爷子自己也没点眼力劲儿。”
王婉瞪了眼丈夫,担心道:“别贫了,你今天大张旗鼓的款待卢赤松,你就不想想,这事情要是传到皇兄耳中,皇兄会怎么想吗?”
“他刚刚在朝堂上踩了卢赤松,你晚上就款待卢赤松,你这不是明摆着和他作对吗?”
“妇人之见。”李泰摇头晃脑的说道:“如果皇兄在意了,生气了,那就意味着,他真的有争储之心,不希望我的势力壮大。”
“如果他真的没有争储之心,我拉拢朝臣,他又岂会不高兴。”
“至于今后,他踩他的,就好像你爹,我那个岳父,不一样在朝堂上跟皇兄对着干,也被皇兄踩过嘛。”
“反正遇到这种事情,你男人我头一缩,躲得远远的。”
“皇兄踩,我拍手,以前不也是这样嘛?”
王婉眼底闪过浓浓的忧虑之色,真的可以一直这样嘛?
说着,李泰贱嗖嗖的搓手笑了笑:“而且这也是个机会,皇兄虽然一直都没有表露争储之意,他主动切割岭南道,益州这些年的发展有些停滞不前,根本原因还是无法像其他两地一样进行深化革新,他也假装看不见。”
“看着让人放心,可总觉得有些不安,现在正好,可以借机试一试皇兄吗?”
王婉翻白眼瞥了眼丈夫,提醒道:“你适可而止,永远不要站在皇兄的对立面,你不是皇兄对手,有这份兄弟亲情在,将来如果父皇属意皇兄,我们一家,哪怕是我们太远王氏,至少还有退路。”
……
五更天,朝廷开始早朝之际。
慈恩寺。
“普贤主持,你觉得一个辩机能够让王爷消消火吗?”
“现在我们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如果王爷只是按照朝廷的律令清查还好。”
“万一因为你们慈恩寺的所作所为,惹怒了王爷,让吴王借着清查之名打击报复怎么办?”
“利益已经不重要,现在是关乎佛门气运!”
“如果慈恩寺不给吴王一个交代,让天下佛门都因此而遭难,普贤主持,你就是佛门的羞耻!”
“会永远被钉在羞耻柱上的!”
……
普贤被十几个主持围攻,唇枪舌剑的逼迫着。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办?我亲自给吴王下跪道歉总……”
“普贤主持,你佛法高深,已经到了涅槃境了吧。”忽然一位主持开口,打断了普贤的话。
普贤听后,面色瞬间大变。
所为的涅槃,就是坐待大瓷缸内,不吃不喝,辟谷涅槃重生。
留下金身法相,魂升极乐世界,回到佛祖身边,靠近佛祖聆听妙音佛法。
真正有大无畏勇气在活着就辟谷涅槃者,无不是佛门中真正的高贤。
“对,普贤主持的佛法高深,已然到了涅槃境。”
“普贤主持,肉身不过一副皮囊,为我佛门舍生取义,主持一定能够去佛国,聆听佛祖妙音佛法的。”
“普贤主持,如今的局面,怕不是佛祖的意思,佛祖也认为主持已经到了涅槃之际,请主持决断。”
……
很快,就连慈恩寺本寺的高僧都加入其中。
普贤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可他知道,这群人就是要让他涅槃,多是躲不过了。
可他不想这么早去佛国啊。
“阿弥陀佛!”
普贤高耸佛号,宝相庄严说道:“贫僧的确已经达到了涅槃境,不过只是小乘涅槃,三十日后,贫僧涅槃出关,决定云游四海,苦行修炼。”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
普贤的意思很明白,他答应涅槃。
不过是三十日的小乘,小乘涅槃之后,他就悄悄离开慈恩寺,隐姓埋名修佛。
“可以。”
“只要让吴王相信就可以了。”
……
很快,一群人带着普贤来到佛堂背后,佛像后面。
一个半人高,可容纳一人坐立的大瓷缸已经准备好了。
普贤坐入其中。
“把贫僧最喜爱的那套茶具、还有檀香给贫僧。”临盖盖子的时候,普贤说道。
紧接着又补充道:“对了,还有让玄奘打碎的那个碎杯子的碎片也给贫僧。”
众人看着普贤这番模样,诧异之余,眼底闪过鄙夷之色。
不过还是答应了普贤的要求。
普贤把他的心爱之物抱在怀中,坐在大瓷缸中,看着众人要盖盖子,又开口提醒道:“记得,封死的时候要留个不起眼的缝隙,不要让吴王发现即可。”
“普贤主持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留下通气的缝隙的。”
“小乘涅槃我们都是佛门弟子,都清楚。”
……
说着,众人七手八脚的把瓷质的厚重盖子盖上。
一群人相互对视一眼,找来封泥,将缝隙堵得死死,然后又伸手压在盖子上。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为了佛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诵经期间,瓷缸开始震动,呜呜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许久之后,动静和声音渐渐消失。
主持们看了眼,不约而同高耸佛号:“普贤主持魂归佛国,往生极乐!”
害人者终害己,真应了佛云: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
“殿下。”
“王爷!”
……
大理寺,李恪官房。
下了早朝,他回到官房不久后,吏部派来的裴炎、袁恕己,户部派来的崔知温,礼部派来的柴立武就相继到来。
李恪笑着起身招呼道:“大家都是熟人了,不必拘谨,都坐,都坐。”
众人落座后,李恪看了看。
袁恕己和裴炎坐在一边,柴立武和崔知温坐在一边,显得有些泾渭分明。
他也不在乎,沉吟开口说道:“你们来大理寺,具体做什么,相比三部尚书已经交代你们了对吧?”
袁裴二人最先拱手,笑着答道:“知道,尚书大人让我们全力配合王爷整顿寺产,规范天下佛寺行事。”
崔知温和柴立武也尽管有些不情愿,可还是拱手道:“我们也接到了相同的命令。”
“好,你们能来帮我,我心中很高兴。”李恪笑着爽朗说道:“对了,裴炎,你二人来大理寺,关中制度的完善,吏部单单李治和李愔能顾得过来吗?”
虽然吏部做事的人很多。
但是毕竟需要有人指挥做事,袁裴二人是两个能力出众的人,虽然还没有后来历史上当宰辅,主导神龙政变的老辣。
但其人才华和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袁恕己笑着说道:“王爷,许敬宗回来了,晋王推荐,陛下任命,现在是吏部郎中令。”
李恪不由微微皱眉,却并未表现出来,一笑而过:“那好,我这边正缺人手,你们来,我就更加有信心了。”
“大人。”这时崔玄暐、张柬之出现在门口。
李恪招了招手,笑着介绍道:“这是三部派来帮助我们大理寺的,裴炎、袁恕己以前我的老部下,柴立武我表哥,崔知温我妻兄。”
“崔玄暐,大理寺寺正,张柬之,推丞,你们相互认识一下。”
“早羡慕袁兄、裴兄跟随王爷开科举新风、整理逃籍、提出制度完善了,如今王爷来了我们大理寺,总算得偿所愿了。”
“接下来后一段时间,要相互共事了,你们是王爷的老部下,我们是现任……”
李恪瞧着崔知温和柴立武只是简单的与崔玄暐二人寒暄一句,很快就变成崔玄暐二人和袁裴二人四个人热络了。
柴立武和崔知温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他开口说道:“好了,你们接下来慢慢许久。”
四人立刻停下来。
崔知温和柴立武看着,面色不由微微变了变。
眼前的这四个人,在朝廷中都是小有名气的。
有才之人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桀骜不驯。
可是在吴王李恪面前,却看不到这种情况。
李恪询问道:“玄暐,准备的如何了?”
“可以马上启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李恪点了点头,扭头看着不解的崔知温等人,说道:“今天我们先去慈恩寺拜会,慈恩寺如果能够心悦诚服的,不去抵制朝廷整顿,那么关中其他寺庙都好解决,解决关中,天下也就都容易了。”
崔知温几人很快就明白了。
慈恩寺作为‘皇寺’,如果先啃下这根硬骨头,的确后面关中各地的佛寺就容易解决了。
“一切听凭王爷吩咐。”
出城的路上,李恪暗示之下,他崔玄暐与张柬之拉着崔知温、柴立武二人落在后面攀谈。
他们骑马行走在前面,距离确保前面说话,后面听不到。
“许敬宗是什么时候回长安的,是谁把他介绍到吏部的?”李恪询问道,虽然适才袁恕己提及许敬宗的时候,表现的很平常,可他还是听到了二人心中有些无奈、淡淡的失意情绪。
袁恕己笑着说道:“听说是许敬宗自己找到晋王的。”
李恪不由皱了皱眉头,他郑重说道:“你们也是我的老部下,我能听得出来,你们有些情绪不高,是这段时间吏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用对我说假话,你们不说,我也可以自己打听的。”李恪提醒道。
袁裴二人苦笑。
裴炎斟酌后,说道:“是有些变化,不过是晋王和王爷你领导风格的不同罢了,我们这些人一时间习惯了王爷你的领导风格,所以有些不适应罢了,我们会努力尽快调整自己的。”
“说起来,也是我们太年轻了,换主官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自己却不能尽快适应。”
……
袁恕己二人一唱一和说着。
李恪却知道,他们未必全对他说了。
他也明白为什么。
无外乎是担心影响他和李治之间的兄弟情谊罢了。
他没有继续追问。
“皇兄。”
一行人刚刚出城门,就看到了骑马在城外等着的李治和李愔。
“你们怎么来了?”
李治笑着驾马靠近,伴随前行之际,说道:“今天吏部没什么事情,我们两个想跟着皇兄你去看看怎么教训和尚。”
“口无遮拦!”李恪严厉的瞪了眼:“到了慈恩寺之后,不准这么胡说八道。”
李治讪讪一笑,连忙应道:“知道了。”
“对了,皇兄你知不知道昨天三哥那个混账,竟然大张旗鼓的款待卢赤松,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跟皇兄你作对吗!”
李恪拧眉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事情他还不知道。
“昨天我和李愔就在他王府的对面,皇兄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卢赤松委屈的就跟个小媳妇儿差不多。”
“三哥那个臭不要脸的,拉着卢赤松的手,那叫一个亲切……”
“我跟六哥两个人,当时就拿着麻袋和棍子躲在他王府对面,我们真想冲出去,套在三哥头上,用棍子在他那张肥大的肉饼子脸上狠狠的敲几下!”
……
裴炎几人跟在后面听着,不由想笑,唇角不时的抽抽几下。
李恪扬鞭作势欲打,笑骂道:“青雀要是知道,他教你们两个混账套麻袋打人,他自己差点糟了你们两个混账的毒手,恐怕得气疯了不可。”
说着,李恪的面色变得严肃,警告道:“你们两个好好在吏部做事,不要胡作非为!”
“哥,你就真的不在乎?”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愔开口:“三哥这种做法,和背后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屁!”
李恪瞪了眼李愔,李愔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李恪无奈叹了口气,平缓说道:“你们现在也不懂,不过还是要跟你们说说。”
“像我跟青雀,我们都是成家立业,开府建牙的人了,虽然是兄弟,但都有各自的家庭,兄弟感情不会变,可关起门来,都要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你不能不让你们三哥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这些等你们什么时候纳了王妃,真正成家立业就知道了。”
“总之记住了,不许在卢赤松这件事情上胡闹。”
“我与卢赤松的争执,也只是因为政事存在分析,我们之间并无任何的私怨,他与谁结交,都与我无关。”
崔知温、柴立武听着,不由眯眼打量着李恪。
这番话真的是真心之言?
总之他们是不相信。
崔玄暐四人相互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这就是吴王李恪能够折服他们的原因所在。
他们相信这是真心话!
路上,李恪找到机会,单独与李治一起,他直接询问道:“许敬宗自己主动投到你王府的?”
“嗯。”李治点了点头,解释道:“皇兄,我知道这个人,之前咱们入蜀赈灾,他不就躲在竹林中美酒美人自比竹君子吗?这个人品行有问题我知道,但上次益州赈灾,这个人也表现出做事的能力。”
“他毛遂自荐,我想了想,吏部刚好有个郎中令的职务空缺。”
“现在整理逃籍,地方上很多蝇营狗苟,这个人最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了,皇兄你不也跟我说过,用人要用其长,避其短嘛。”
李恪一直观察着这个弟弟,听其说完后,心中说了句长大了。
紧接着说道:“等回去之后,你让许敬宗来找我一趟,我有些话要与他说,这是哥最后给你把关了,你也长大了,以后做什么,就是你自己决定了。”
“裴炎、袁恕己二人能力也有,品行端良,要不是给你留着,我其实会把他们带到大理寺去的,实话跟你说,把他们留给你,我还真的有些舍不得。”
李治心中感念,声音都有些变了:“皇兄我知道了。”
“做事情不要觉得不能顺你意思的就远离,许敬宗这人我知道,是那种既能把你捋顺了,让你高兴,还能给你把事情办成了的人。”
“皇兄,你是不是就想说我是顺毛驴?”李治讪讪一笑。
李恪不由一笑,结束了话题。
慈恩寺山脚下。
当李恪的队伍抵近后。
一群人早已等在山下。
“应该可以让吴王满意了吧?”
“应该吧。”
……
玄奘听着身后传来的身影,只觉得毛骨悚然,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佛,而是青面獠牙的魔。
他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做出这么些事情。
先是普贤以辩机为替死鬼。
紧接着,是身后这群人逼着普贤涅槃。
他十分担心,这些事情不但不能让那位王爷满意,反而会更加厌恶佛门。
哎!
他都不知该如何与李恪论佛法了。
他也不清楚,李恪知道这些事情后,会发生什么事。
ps:三更不会变,我就是有时候真的太忙,时间有些不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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