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杀侯君集!”
“侯君集以长生药谄媚君上,令君上受至于长生药,此等奸佞臣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乃天可汗,继位以来,开疆拓土,以亘古君主未有之大勇气,推进革新,开创天下繁荣局面,今当杀侯君集以明心志,以安臣民之心!”
魏征在所有人哗然之际,铿锵肃杀说着。
嘶!
所有人听了之后,都暗暗倒吸一口凉气。
姓魏的果然是个狠人!
众人心中忍不住暗道一句。
温彦博听闻魏征以杀侯君集,逼着陛下表明心志,面色不由变了变,紧张看向长孙无忌。
侯君集可不能有事。
侯君集是牵制陇右最大的一个筹码。
增兵西域不成之后,在他们的计划中,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就算是放弃西域,也要让侯君集的兵马从安西进攻陇右,确保近在咫尺的陇右,无法成为影响权力交接的最大因素。
现在的陇右已经成为他们外来布局中,最大的一块心病。
塞北并州可以挡着。
就算是魏王李泰,也绝对不愿塞北骑兵成为吴王的助力。
岭南更是隔着益州,路途遥远,想要在权利交接中做点什么,能够参与的程度和力度都十分小。
也就是权力交接之后稳定地方的问题。
可陇右不同。
陇右就在关中旁边。
以前长途行军,三日便可抵达长安。
现在机车通行之后,陇右十万精锐,一日之内,至少可以运送五万!
而且陇右这些年的发展,民间底蕴深厚,陇右府库充盈,短时间内,与长安周边的中枢直属精锐相抗衡丝毫不差。
一旦形成长期的对峙。
不能进行迅速的权利交接,各地自然会出现不同的反应。
彼时岭南的革新系都会赶来。
益州现在虽说是在并州系的控制之下。
可王崇基就是个士族中的二五zai!
恐怕就连魏王都不敢完全放心王崇基吧。
这就造成了陇右看似处在皇帝眼皮底下,皇帝在位期间,吴王就算是想做点什么,陇右笼罩在皇威之下,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但只要皇帝驾崩,陇右就会成为棋局上最重要的一把屠龙刀!
他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怀疑,当初逼迫李恪去吐谷浑的时候,李恪没有任何反抗就答应。
是否从哪个时候开始,李恪就在锻造这把屠龙刀。
安西都护布局、将郝瑷调离陇右,联络吐蕃,这桩桩件件,都是想要将这把屠龙刀困在陇右刀鞘中的必要手段。
可总是事事不顺。
增兵西域失败了。
调离郝瑷,之前没有成功,好不容易等到张成行年龄到了,可张成行个老不死的,竟然不顾身后名,乞怜皇帝能多干几年。
若是让魏征请杀侯君集成功,陇右这把屠龙刀就等于出鞘了。
长孙无忌感受到温彦博着急的眼神注视了,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看着。
他心中在琢磨,魏征这是要做什么。
“姓魏的真不想活了?”
“魏征是真的为了陛下,还是替吴王李恪做示范,让吴王李恪警醒?”
……
群臣低声议论着。
高季辅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征,他更加愿意相信,魏征这个嘴上坏的流脓的家伙,是在给吴王李恪做示范。
把自己当作一颗探路石了!
高季辅心中洒脱一笑,缓缓走出来,学着魏征的样子,撩起衣襟跪下,将官帽摘下来放在一边。
郑重一拜,疾声高呼:“臣高季辅请杀奸佞谄臣侯君集,以示陛下决心,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臣高季辅……
高季辅的声音还在殿中回荡。
所有人的面色再次大变,眼神落在以额触地,跪倒在地面上的两位御史台大员。
此刻,就连长孙无忌的面色也变了。
众人暗暗看着坐在高处的皇帝。
李世民的面色漆黑,分明已经十分愤怒了。
其实李世民也猜测道魏征与高季辅这样做的目的了。
一来是希望他能够真的远离这种具有很强依赖性的长生药。
二来就是给他那个混账儿子投石问路。
‘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二人,若是那个混球回来了,也能通过你们知道朕的态度!’李世民心中并无太多愤怒,只是两个直谏臣子,竟然用这种方式给他那个混球儿子投石问路,他心中忽然有种不舒服感觉。
是的,这种不舒服,令他十分烦躁。
至于远离长生药,他已经试过了,整整三天,那种非人的折磨,让李世民试过一次,失败了之后,再也没有第二次的决心了。
他很明白,三天那种可怕的痛苦是让他不愿意第二次尝试的原因。
还有就是长生药对他意志的侵蚀。
他已经没有了曾今的意志力了!
每当他想要远离对长生药的依赖之际,他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个声音:我老了,没有几年好活了,就不折腾了。
“放肆!”
啪!
回神后,李世民忽然一巴掌拍在御案声,怒而叱责:“魏征!高季辅!身为臣子,却妄议君父,朕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昏聩,朕身为皇帝,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来人,给朕把此二人拉下去,杖打二十!”
“退朝!”
话罢,李世民就直接甩手起身。
“陛下,你昏聩了!”
“陛下,你变得不思进取,贪图享受,臣就算是死,还要直谏……”
在群臣的注视之下,魏征二人被御林军拉出大殿。
众人看着已经空空无一人的高处,心情复杂、不安。
群臣从太极殿涌出,看着在外面被御林军按在长条凳子上打板子的魏征和高季辅。
关并两系也高兴不起来。
魏征冒犯天颜直谏二十多年。
指着皇帝直呼其名大骂昏君的次数大家都数不过来、记不清楚了。
皇帝从始至终,纵使气的大发雷霆,都没有对魏征如此。
可现在……
温彦博看着打完板子,后面衣服渗出血,晕了过去,被御林军将士抬着离开的魏征二人。
忽然想到了长孙无忌的担心。
‘看来又让辅机说准了,长生药让陛下变了,将来会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发生。’
‘最可能是李恪!若非他这些年不断的削弱士族,加固中枢皇权,让士族失去权力,纵使皇帝变得喜怒无常也有忌惮,可现在,没有忌惮的皇帝,因长生药变得喜怒无常。’
温彦博心中咬牙切齿咒骂着李恪,面色却更加难堪。
李恪必须死,以后自己也要老老实实,却千万不能撞在皇帝的刀口上。
现在的皇帝,杀士族恐怕再也不会有太多顾忌了吧?
……
杜如晦看着魏征二人离开。
叹了口气,面露担忧说道:“希望齐王、蜀王、李德善等人能够拦住殿下吧,也希望殿下不要枉费了魏征和高季辅受的这番罪。”
房玄龄苦笑。
老伙计这话,自己说着都满是迟疑,更别希望吴王能够因此而放弃了。
他们都希望皇帝能够远离长生药。
但同时也明白,离不开了。
皇子自己试着去远离失败,就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除非有外力的介入。
……
岑褚二人站在一起,岑文本苦笑道:“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是魏征这个满嘴流脓的坏东西来做。”
“是啊,我的确没想到。”褚亮感慨道:“不过魏征更多是为陛下,其次是吴王,这附和魏征的性格,高季辅的主次,与魏征相反,高季辅比魏征明白,陛下自行远离此药失败后,离开此药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哎!”
“为什么每一个功盖天下的帝王,总是毁在这所为的长生药上!”
“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疏忽了。”岑文本满嘴苦涩道:“当初若是阻止陛下,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
当初孙思邈都认为此药无事,他们也就当此药名字夸大,是一种对皇帝病情有所帮助的药物。
他们虽然想要扶李恪继承皇位。
但也从未想过要谋害皇帝,让李恪早一点继承。
……
当天傍晚。
洛阳码头。
李恪一行人从船上下来之际,齐王李佑、蜀王李愔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李愔走上前拦住李恪,严肃说道:“哥,你们现在上船,掉头南下回到华容县,不会发生任何的事情,不要往长安那个火坑里跳了,父皇服用长生药的事情,已经在长安传开了。”
李佑也走了上来,与李愔并肩站在李恪面前,一副不让李恪继续往前的模样:“皇兄,别回去了,你现在回去就是飞蛾扑火,长安那团火,能把你少的飞灰湮灭的。”
李恪面色寒寒,怒斥道:“你们如果还认我,就让开!”
二人站在他面前,纹丝不动。
啪啪!
李恪举手直接在二人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指着二人怒斥道:“你们现在应该在父皇面前,劝说他远离此药,不是在这里拦着我!”
“我们与父皇是父子!”
“王爷。”崔莺莺连忙走到丈夫身边,想要劝说。
李恪挥了挥手:“你别拦着我!”
“我是当兄长的,我教训弟弟,你别插嘴!”
崔莺莺不由苦笑,丈夫这一路急赶慢赶的往回走,心中焦急如焚,她作为枕边人是知道的。
丈夫唇角的水泡就是最好的证明。
纵使皇帝冷落丈夫,丈夫都没有埋怨。
因为在丈夫心中,皇帝是兑现他们父子之间的承诺,冷落他,是为了让他安安稳稳的退下来。
皇帝到底是这个目的。
还是猜忌丈夫。
崔莺莺说不清楚,她望夫成龙的心理,过去一段时间,皇帝的这种冷落态度让她十分担心。
但她愿意跟着丈夫,不以最大恶意去揣度皇帝,愿意试着相信皇帝是为丈夫考虑。
“皇兄!”李佑大喊一声在李恪面前跪下,大声道:“你知不知道,长安城多少人希望你回去,盼着你回去,等着你去送死!”
“哥,只要你现在乘船回华容县,我回去只有,一定劝说父皇。”李愔也在李恪面前跪下了。
“让你们自己去,我这个当兄长的躲在华容县嘛?”李恪反问一句,直接说道:“你们知道我的性子,长安我一定要回的,你们拦不住。”
“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兄长,李佑你就马上调配机车,送我连夜回关中。”
李佑和李愔相互对视一眼,满嘴苦涩。
不等他们回答,李恪绕过他们,已经往前面走去。
崔莺莺扶起二人,摇头叮嘱道:“不要拦了,你们皇兄什么性子,你们了解,这一路他都没有好好休息,给他准备机车吧。”
“可是皇嫂……”李佑张口就说。
哎!
又叹了口气,无奈点头:“我这就派人去通令机车来洛阳。”他想要阻止李恪,机车直接停在了距洛阳三十里之外。
……
呜呜呜……
嗒嗒嗒……
潼关关城上,李德善兄弟二人听着远处传来的汽笛声以及轨道机车特有的节奏声,不由无奈苦笑一声。
关城守将征询道:“我们真的要拦吴王吗?说起来,咱除了陛下,最佩服吴王了,这次拦吴王,恐怕只能靠御林军了,我们潼关守军怕是拦不住。”
李德善听闻潼关守将这话,唇角抽搐几下。
“拦吧!殿下现在回去,就是往火坑里跳,你要是真佩服吴王,就应该拦住他。”
守将苦笑,立刻对城下士卒大喊道:“打信号给机车,前方道路发生坍塌,让机车停下来!”
有士卒开始升起红色灯笼。
机车在靠近潼关缓缓停下。
李德善兄弟二人登上机车,进入李恪的专属车厢内。
二人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吴王李恪,相互对视一眼,抱拳拱手道:“殿下,卑职奉陛下之命,护送殿下回华容县,请殿下配合卑职。”
李恪转身,伸手将二人扶正。
李德善兄弟就注意到李恪满脸的倦色,以及嘴上的水泡。
李德善二人看着李恪郑重一拜,连忙闪躲开:“殿下,万万使不得……”
“两位兄长,是否可以看在令父大将军,我的恩师之面,放我通行。”李靖欲要收他为关门弟子,传承兵家衣钵,在主持大将军丧葬时已经传开,当时他就以弟子之礼主持。
虽然没有正式的拜师,某种程度,也算是师徒关系了。
李德善兄弟二人不由苦笑。
李恪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两位兄长,我的黑骑就在后面,最迟两天后就能抵达,你们拦不住我的,无非就是让我多耽搁一些时间。”
“老师病逝,两位兄长对父子永别有切身体会,也请两位兄长能够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李愔开口说道:“不要拦我哥了,你们拦不住,他已经十分疲劳了,与其折腾他,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德善、李德奖想了很多办法要阻拦李恪,他们也不希望李恪回去,或许就是往火坑里跳。
恐怕眼前这位殿下,只想着如何劝说皇帝,根本连自己的退路都没有想过。
李德善开口提醒道:“殿下,在臣等今日出发之前,魏大人、高大人曾请陛下杀侯君集,以示远离长生药的决心,以安天下臣民之心,陛下十分愤怒,两位大人被杖责二十。”
李恪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我明白两位兄长的意思,我想我也明白魏大人和高大人的意思。”
“但是我还想试一试,请两位兄长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成全我。”
李恪说着,再次郑重一拜。
“哥,要不……”李德奖开口,话没说完,李德善狠狠地瞪了眼弟弟。
他自己却也只能苦笑,黑骑抵达,他还是拦不住吴王。
“好吧。”李德善苦笑点头答应。
“谢谢两位兄长成人之美!”
嗒嗒嗒……
很快,机车再次启动,在夜色的笼罩中冲出潼关。
哎!
潼关守将看着,不由感慨叹了口气。
身边副将小声嘀咕询问:“将军,若是将来争储,吴王要经过咱们潼关,咱们放不放,我们可都是郭将军的老部下,而郭将军、李宰辅据说是支持秦王的。”
“多嘴!”守将眼神犀利看了眼副将,冷冷呵斥道:“我们只听陛下的命令!”
……
机车车厢内。
沉稳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车外传入的嗒嗒嗒声,均匀的响着。
李德善等人静静坐在一旁。
崔莺莺低声歉疚道:“王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作为妻子,她最是清楚丈夫从孙思邈来了之后的状态。
别看在华容县,还能没有任何异样的召见戴至德等人。
可外人不会知道,丈夫整宿整宿站在窗边不休息。
就是在思考,怎么才能让皇帝远离对长生药的依赖。
“不碍事,让殿下好好休息休息吧,回去后,恐怕也无法好好休息。”李德善连忙说道。
心中无奈暗道一句:希望陛下能够看到这位一片拳拳之心吧,纵使无法传位与这位,让他安安全全的离开长安。
留一段父子佳话吧!
四更天。
机车缓缓驶入老卒县站台。
秦怀玉,程处默已经早早在站台等着了。
程处默看着机车进站,苦笑摊手道:“看吧,我就说,谁都拦不住大哥,希望陛下不至于太过愤怒,能够看到大哥这一片拳拳之心吧。”
秦怀玉无奈笑了笑,在车厢门打开之际,走了上去。
李恪刚刚醒来。
秦怀玉登上车厢,就说道:“大哥,马已经给你备好了,现在四更天,快要早朝了。”
李恪随意擦了擦嘴:“辛苦你们了,李佑和李愔留下来,叔玉你们派入入城,莺莺入宫后就去见拜见母后。”
“哥,我们要跟你一起……”
哗啦!
李佑和李愔着急想要跟着下车,却被魏叔玉一招手,黑骑控制住留在车厢内。
吴王入城!
当李恪从长安城北门入城之际,北门就有士卒悄悄离开,很快将这个消息传开。
长孙府。
长孙无忌听闻后,叹了口气,迅速钻入马车内,吩咐道:“马上入宫!”
“马上入宫!”
“快,吴王回来了……”
……
一时间,都在府中准备早朝的朝臣们,收到消息后,急促催促丫鬟伺候穿衣、亦或是催促车夫快点。
所有人都明白,吴王李恪回来,这团火彻底要烧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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