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快把爷爷放了!”
“狗鞑子,爷爷绝不屈服!”
自打监禁的门陆续响起开启的声音,原本静默的囚犯开始了躁动。就像是被惊蛰的雷声唤醒的昆虫,从寂静中发出一股股响动,表现出生命仍旧存在。
当被囚禁的江湖豪杰们见到来人,各种下流猥亵的话语从囚笼中蹦出。那女官强忍着到了关押少林寺弟子的地方,看了看那些在勉强收拾了一番的牢笼中打坐念经的和尚们。伸出葱白的玉指对着几堆和尚画了一个圈,道:“把他们带出来。”随后对着副手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了。
待反回时,素通汉话的她听得那些市井的污言秽语,随便点选了几个叫嚷得凶的,冷冰冰的说道:“去,给他们几个耳光。告诉他们:‘倘若不是太后想着让你们弃暗投明。认为还能有些许的用处。再这般无礼,便拉出去砍断手掌。”说完便自顾自得走了。几个力士听完女官的吩咐,遵循了她的命令,对几位闹着凶的好汉露出一抹狞笑,挨个控制住了,用特制的木板打得他们鬼哭狼嚎的。只是如此行事并不能使那些心高气傲的江湖豪杰屈服于淫威之下,反而是增添了不少仇恨。
且不提这些惨遭肉刑的江湖草莽,那些出身少林寺的高僧们受到不错的待遇。
“师兄,这些鞑子怎么突然间对咱们这般客气?”
“这叫客气么?把咱们关在这地方这么多天,连出恭的马桶都没有。”
“好啦,师弟休要如此焦躁。多向虚竹师兄学习,你们看看虚竹师兄。你们平时念得经书都白念了么?”这话说得那些焦躁浮脱的少林武僧们感到羞愧。好在这些少林武僧确实是忠守沙门的信者,对点拨的师兄和虚竹没有心生不满甚至是怨恨。
少林寺的和尚们平静得跟着看押的侍卫们走着,直到侍卫们“客气”得让他们停下。“诸位大师傅们,这里地界狭小,招待不下这么多人。还请诸位大师傅们进去,其余的小师傅们另有招待处。还请见谅。”
众大师傅们尚未说话。不少刚平稳住心态的小和尚们闻听此言破了心境,忍不住要焦躁起来,流露出一股子忠心耿耿舍身保卫大师傅们的劲头。
诸位大师傅们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岂不知这些晚辈的意思。便一位大师傅轻轻喝了一声为首的青年和尚法名,接下了这个戏码。“虚镜,安静!你们好好听从虚竹的,我们不须你们关心。要谨遵佛法,牢记寺中戒律!”众小和尚们齐呼:“谨遵法旨!”
看押的差役们受了上面的命令,要好生对待,便给了面子,没有打断,倒显得这个戏码不是那么感人。
待几位大师傅进了屋子,饶是沉浸佛法多年,也不由感到困惑。只见这房间与往众不同,并非刑拘审问之所,也非素净的寻常静室。看装潢颇为奢靡繁华。几位大师傅泰然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半眯双目开始默诵佛经,打算采取不配合的方式以示反抗。
待差役们退出房间,一列列宫女轮流上来添置物件。室中燃起了香炉,增设了乐器。对这些新增的事物,一心修行念经的大师傅们是没有什么表示的。
接着进来十余名宫女到乐器前准备演奏,又有十余艳丽少女头戴象牙佛冠,身披透身璎珞,下身着大红绡金长短裙,上着金丝袄,肩披云间合袖天衣,手持法器进得室来。待铃声一响,这些少女开始奏乐起舞。
大师傅们听得咋起的音乐声,为之一惊,险些中断经文念诵。辈分最大的师兄唯恐有人被音乐声害了道心,不再默念经文,发出声来。其余等众知其心意,开口应和。原本进度不一、选经不一的声音渐渐合流成一股声音来和音乐声做抗衡。
只是随着时间的迁移,这些大师傅们逐渐注意到这道声音并不寻常,似是法乐之声。心中惊奇之下,逐渐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变化。看着那些性感妖冶的少女,总感觉自己的思绪发飘,自己的灵魂飞离了自己的躯体,身体有了轻飘飘的感觉,自己似乎要无法掌控自己的躯体。终于,有大师傅忍耐不住,口中胡言乱语着什么“天女”、“自己修行得了天人果报”之类的妄语。看着失了智的师兄弟,纷纷停了下来开口劝其理智。只是停止了念经,注意力不再专一之后,这些大师傅们更能将那些迷人的妖精看个真切。一时不慎,彻底着了道儿了。也不再出言劝阻,而是唯恐身边的师兄弟先占得了大便宜。
这些大师傅们占的高位,自是能自在控制自己的念头。怎奈那熏香中掺了料。
室外的守卫待时间差不多了,请诸小和尚来室外隔窗窥视,端的惹得小和尚们羞怒非常。
“可恶的狗鞑子,这般害人!”
“阿弥陀佛!”
“师叔……”
看押的侍卫们又将诸小和尚带走,只瞧得一排排新挖的的小房间,单扉低矮,没有开窗,极为深邃隐约见不到里面的情形。和尚们被一一撵入,待门一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一片。
小和尚们不明所以,脑子里是乱哄哄的。平日里寺里也流传着不少小道消息,高高在上的师傅师叔们的各种不一样的新闻在私下里传的很开。但是亲眼目睹这些人破了戒律,冲击性不是一点半点,有对鞑子耍心机的愤怒,有对师叔们给寺里丢脸的恼火,有如此享受落不到自己头上的嫉妒,有抓住领导把柄的欣喜……此间种种情绪,因个人的欲求和秉性,交织成不同的拧巴心思。
但或长或短的,他们都发觉出洞室之中,除了他自己尚有人存在。比如虚竹小和尚心思质朴,发现的最早。虚竹当初只是目睹了一眼,便紧密双眼双手合十连呼三声“罪过”。虚竹想着:“师叔们破了戒,坏了正法。佛祖定然怪罪,我得多念经文代为忏悔,消减罪恶。”这虚竹潜心默诵忏文,虽是身处漆黑陋室也不恼,只想着先探寻里面情况,寻个干净可打坐的地方好专心为师叔们消罪。
虚竹小心的向前探寻,竟寻出个人来。抱在身上胡乱摸索,想要退去虚竹身上的僧袍。虚竹被人抱住端的受惊不小,待要用罗汉拳挥起罗汉拳反击,觉察出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女施主,不可如此,快快放了小僧。”
回应他的是一串他听不懂的语言。虚竹悟出这女子不通中原语言,便道了一声“女施主,得罪了。”便挣扎着要反制这女子,好教这女子安分下来。虚竹是自幼长在少林寺,精修二十余年的汉子,端的纯阳未泄血气方刚,稍一挣扎,便脱出双手反制了那婆娘。
待虚竹反身制住那厮,又察觉出不便来:“我一时止住了她,却非长久之计。手伸手点穴恐有轻薄之嫌,且黑漆漆的,看不真切,贸然点了,恐点错穴位害了她。若细细摩挲,便是轻薄破戒。我若脱了衣裳腰带,将她束缚了,若他人见了,恐害了寺中清誉。”
这虚竹为自家寺想得虽多,却不知这世上本良莠不齐,寺中的害群之马早就害了少林清誉,不差他一个。不过,这世上修行,本就各有个的度化。虚竹将手一松,就地端坐,讼起金刚经来。
那女子不识好歹,又摸黑靠上来骚扰一二。这虚竹端的不为所动。那婆娘心中先是恼这厮不解风情,终是悟出这中原小和尚乃是真佛门中人。此处本就佛法昌盛,便自觉羞愧,恼自己险些害了佛家真僧,玷污了罗汉修为。这娼妓泣涕横流,反悟自己这凄惨命运和流浪生死于烟花中堕落,便长长跪拜在虚竹身边。摸着黑到了寻着虚竹的脚,小心翼翼得摸着,长长拜向虚竹。
这土穴中虽弥漫着土气,却是那般清净自在。二人的心身似乎已不在这满是欲念横生贪残暴虐的尘世,四周隐约传来的靡靡声、惨叫声、等等种声都被隔在这真言之外。
虚竹的诵经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传来喝骂声,让虚竹出去。虚竹睁开双眼,借着传来的光亮只看得这姑娘有着纤细的身姿,背着光瞧不清容颜。感到虚竹停止诵经那女子挺起上身,双手合十向虚竹行礼。
虚竹也缓缓合十双手,还施一礼。便起身缓步离开这土穴,向外走去。
穴外日光强烈如故,乍离幽暗的虚竹不禁伸出衣袖遮蔽。听得耳边的响动,看见神采不一的师兄弟们出来,心中不由颇为复杂。
看押的兵丁,驱赶着少林寺的和尚们站成一排。而后唤那些洞穴中的女人出来。
待土穴中的妇人出来,虚竹发觉不少师兄弟面色显著变换。不少妇人衣衫不整、面色潮红,显然有人破了戒。但有几处洞穴迟迟未有妇人出来,相对的少林僧人有面色惨败、有金刚怒目的。待党项武士从土穴中拖出几位深受重伤的妇人甚至一具尸体之后,四下哗然。
“哼!谁让这妖妇想要乱我禅心!”
“那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呀!我……”
“你们想说什么?我们没有错!难道要像你们一样么?休说我要不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在寺里的时候就心思不定,看上香的女香客都心思乱颤,甚至有勾搭山脚农家妇人的。要我在这里指出来么?”
“你……”
虚竹看着这出闹剧,双手合十,直呼:“罪过罪过。”
有女官过来,冷冷看了一眼,面色不善,挥了挥手让武士们押走和尚们,暗中却记下闹出人命的几位和尚。
和虚竹共处一处的妇人更感虚竹是守戒的真僧,对虚竹背影遥遥一拜。被那女官看得真切。便唤人召请那妇人过来,仔细问了。待弄得清楚,对虚竹也发了敬佩心,详细问了虚竹相貌,引她一起看虚竹等人后续,验一验是否为真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