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四张摇椅在炭堆前排成一排。
李丽质玩了一会儿，新鲜感一过，就直起了身，巴巴地看着烤肉。
长孙皇后顾忌外人在，也没有直接靠上去，只微笑着不说话。
倒是李世民学李瑾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摇椅，闭目感叹，“舒坦！”
“喜欢就送你了。”李瑾无所谓道。
“这怎么好意思……”李世民正想着要不要随意给点银子，又觉得人家送东西，自己给钱有些伤情分，突然，瞥见李瑾手中的扇子，“这又是……”
“折扇，胡商那儿买的，名为折扇，团扇无棱角，看着就如女子温柔，”李瑾手一收，扇子哗一下合拢，又一抖手，扇子哗一下打开，“折扇合之不占地方，开则有棱有角，扇面看着宽大，正合适男子用，还可以题上自己喜欢的诗，让人画上自己喜欢的画，可谓文雅风物。”
“好一个文雅风物！”李二两眼放光，意动，还激动。
刚才看李瑾从容抖扇子，实在帅他一脸血！
“公子如玉瑾如玉，这是王羲之的字？”
“是在下的临摹之作，你再看这面。”李瑾转了扇面。
“我……踏月而来？”李世民神色有些莫名，这两句的字都写得很大，两个扇面也就两句，也搭不上啊，“嗯……不对，这……莫非是蔡公的飞白体？啧，此句虽简单，但飞白洒脱不羁，我踏月而来，好！配得好！这也是临摹之作？”
李瑾点头，又招呼道，“杏梅，去拿把折扇过来，羊皮蒙那一把。”
“是。”杏梅依言去拿扇子。
李瑾又道，“老哥，这羊皮蒙扇面的折扇，做工繁复，胡商也没有多少，除了我这把，就只剩那一把了，还是我给他买了一批扇子，他做人情送我的。
十年的毛竹作扇骨，固若金铁又不失韧性，扇面更是用多种香料泡了去膻，又用明目宁神的草药泡了去香，原本我是想带进长安城卖个好价钱的，不过今日看你对眼，就送你了。”
他一路走走逛逛，到长安就用了两个月，连折扇和辣椒都比他早一天运进长安城。
听车夫说，老爷子让他自己把这些货处理掉。
眼前这人从气质、谈吐来看，非富即贵，送出一把不亏，妥妥的活广告。
“你啊，还真会做生意！”李世民看出李瑾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拒绝，挥手让要检查扇子的侍卫退开，直接拿起扇子，学着李瑾哗一下打开，“连这摇椅都做了，还怕扇子有问题不成？好物件！不过扇面空着，看着确实缺了点什么，小兄Di，不如你来题个字，给我临摹一下……嗯，当朝虞世南的字，不知你会不会写？”
“没笔墨，不会，我懒。”李瑾直接甩出三个理由拒绝。
一群侍卫：“……”
不长眼的小子！
能给皇帝扇面题字的人，这天下能有几个？
虽说陛下要虞世南的字，让他们总觉得陛下是想去戏弄虞世南，但这小子肯定是要发达的……
李世民也是一噎，随即瞪了李瑾一眼，没眼力劲的小子！
“不给你写字就瞪人，小气。”李瑾嘀咕一声。
李世民差点没气乐了，正想表明身份看这小子会不会吓到，就听几个脚步声匆匆而来。
当先一人一手拎一壶酒，还未见人，就听其爽朗笑道，“李瑾，我给你在城里顶着麻烦，你倒好，来了也不进城，在这里躲清闲，不厚道！”
李瑾？
李世民将快出口的话噎回去，心情从惊讶、疑惑、笃定又到惊讶。
不俗的气质、同样的名字、同样从别的地方到长安，很可能就是李氏那小子，可……
他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么个情况。
更没想到，李瑾会是这样一个人，听李瑾传闻，他已认定一个刻板、锐利、傲气又透着城府的形象。
一转眼，李世民又琢磨起来，世家子弟在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
他要不要亮出身份抓个把柄，让这小子到了长安城别揪着自己的礼仪？
不对！
这事说出去，李瑾最多是个贪玩的评价，但他就成了不务正业、私自出宫、贪图玩乐、有失帝王之仪……
想到魏征，李世民顿时沉默了，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崔项还不知自己破坏了一个装比大计，快步走上前，“哟，还有客人？”
“刚才遇到的，还算聊得来，自己去那边搬椅子过来坐，”李瑾依旧咸鱼瘫，瞥了一眼崔项身后，只有一群搬酒的大汉，还有去找瑞雯的剑兰也回来了，“不是让你把你两个妹子一起叫来么？”
“她俩去见我姨母，被我姨母拉着聊家常，来不了，”崔项挥手让人搬了椅子，“处嗣今日值守，他说今日来不了，得出城巡视。”
“值守长安城不是金吾卫的事么？”李瑾疑惑，“再说，金吾卫也不用巡视到城外吧？”
“他没忽悠你，”崔项学着李瑾的模样，在摇椅上坐下晃了晃，“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今日阵仗不小，只能说他没口福。”
剑兰也趁机道，“奉月姑娘说今日不便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