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什么碗，直接带去教室，中午和我们一起去打饭。”
:“我还是放宿舍吧。”
见小文执意回宿舍，老马直接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趁他不注意夺过他手中的碗。
:“飞哥，拿着。”
他配合着老马接过小文的碗，二话不说就朝食堂跑去，眼看已到这个地步，小文也放弃了挣扎，苦笑着跟他们走。
洗好碗去教室的路上，窗户一个一个的泛起灯光，等走到教室，龙羽芬已然坐在里面看起了书。
:“羽芬姐，背得怎样？”
:“还差一点。”
:“又是还差一点，这家伙昨晚也说差一点，可我一让他背全背下来了。”
老马指着小文抱怨道。
龙羽芬顺着老马的话朝小文看去，四目相对之间，小文脸颊微红，腼腆的将目光移开，然后语气忽上忽下的解释道。
:“他问的时候确实还差一点，只不过听他们一直不停的背，慢慢差的那点我也记住了。”
:“背的挺快的。”
龙羽芬点点头，目光缓缓移向他和老马。
:“你俩呢？”
:“飞哥全背完了，至于我……”
说着，老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也还差一点点。”
:“差多少？”
:“不多，你听我背给你看。”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鱼……鱼，鱼什么来着。”
:“快背吧，今晚就要考验了。”
:“得咧。”
说罢，老马坐下拿起书就开始看，他也缓缓拿出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背着背着，小文抱着数学课本慢慢走来，然后站在龙羽芬身边声音哆哆嗦嗦的说道。
:“龙……龙羽芬，这道题我不会做，你能给我讲讲吗？”
龙羽芬皱着眉看了眼课本，随后思索了一会，回道。
:“你是用什么方法做的？”
:“我试着把它化成一元二次，然后用求公因式，可怎么化都不对。”
:“化成一元二次是对的，但不能用求公因式，用求公因式求不出来，这道题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用开根来做。”
:“这样嘛，好的，懂了，谢谢。”
:“不客气。”
小文用笔低着下嘴唇，拿着书沉思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开根的方式认认真真的算着。
天渐亮，小雨还没有停，他最后默写了一遍刚记的单词，随后抬头望向窗外。
遥远的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像是盖上了一层无法戳破的棉花。他讨厌这样的天气，太过压抑沉闷，映得教室里的灯冰冷到没有一丝情感。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上有六龙回日，接下来什么来着？”
:“之高标。”
:“哦，对，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只回川……”
他缓缓起身走到走廊上，目光深邃的望着对面的山，小雨朦胧，让山也变得模糊，灰色的光线加模糊的视线组成的东西，总让人不太喜欢。视线下移，移到校门口，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的“足球场”、大门、马路，不知不觉让他联想到刚来的那天。
那时多好啊，小染、哥哥、田雨，他们都在，小文也回来了，此刻，他竟幻想起所有阶段认识的人聚在一起的画面，那还是何等的欢乐。
:“小染，我打算去桃城了。”
他默默念叨一句，随后转身走回教室，老马还在痛苦的背书，龙羽芬跟小文还在算着题，看着他们，他将英语课本收下，转而拿出物理课本看公式和概念。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背书声和笔滑落纸张的声音转变成了吵闹声，龙羽芬转而捂上耳朵也看起了物理书，小文还在埋头算题，好似他周边有一道屏障，将那些吵闹声全都隔绝在外了。
看着看着，他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走向吵闹的人群，和老如他们打成了一片。
:“老如，碧阳，你们是真不怕呀？这家伙背完了可以无所谓，你俩背都没背还敢玩？”
:“反正都背不下来，怎么都得死，还不如死之前开开心心的。”
听完老如的话，阿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放下手中的书和他们一起玩闹起来。
秋天，“足球场”的风比其它地方的都要大，人一跑起来，仿佛来到了海边，从层层海浪吹来的风撩起头发，也撩起那些消失了许久的事。
自转来以后，跑在最前面的不再是他孤单一人，现如今，又多了一人。
老如的跑姿看着专业许多，紧闭的嘴唇，呼气声极重的鼻子，以及那一张看不出轻松还是难受，极其平常的表情，或许，他以前真的是体育生。这么久以来，他也学会了只用鼻子呼气，但还是有些不习惯，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呼气声很重，也很杂乱，面部略显难受，而小文就像是最开始的他，嘴巴与鼻子一起毫无规律的呼着气，头时而抬起，时而底下，表情十分痛苦。
终于跑到了最后，老如简单走了几步而后一脸的惬意快活，若不是稍白的脸和悄悄滑落的汗，压根不想体育课刚跑过的样子。他则是弯着腰，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再一看小文，又是弯着腰扶膝盖，又是叉着腰大口喘粗气，表情痛苦到了极致。
:“跑的时候别用嘴巴呼气，用鼻子，现在这季节空气冷得不行，你用嘴巴呼气的话跑的时候身体在发热，但是气流进到你肺的时候还是冷的，你的肺撑不住。用鼻子就行。”
他将以前老如教他的技巧交给小文，而小文也问出了他以前的疑惑。
:“用鼻子的话气上不来。”
:“一开始是这样的，多试几次，习惯了就行了。我以前也是这样，一开始气上不来，才跑半圈就开始用嘴巴呼气了，后来试多了就习惯了。”
:“那行，我下次试试。对了，现在去哪？”
:“去那边坐坐吧，离下课还早呢。”
:“嗯。”
说完，俩人弯着腰走向校门口旁边的一处草地上坐了下来，而后，随着冷风不停拍打着脸庞，原本急速跳动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他抬起头望向前方，视线扫过围墙停留到对面的山上。
山明显挂上了秋装，除了亘古不变的松树林，周边低矮的灌木丛已泛起了红与黄。秋天，真挺美好的，一座山像那些世界名画一样，不同的颜色交接，鲜艳又凄凉。
:“龙……老狗，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英她外婆家吃饭吗？”
:“记得。”
他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表情也变得难以琢磨。这些事，若小文不去提，他想，它们永远都无法再现世。
:“我现在都想不明白，就一个小时的时间，那时我们是怎么能跑那么远吃顿饭回来还不迟到的。”
:“其实也不算远吧，走路也就二三十分钟，那时我们可是用跑的。”
:“你说起我倒想起来，那时老师都才说下课你拽着我就开始跑，太阳那么大，才跑了一小会我们就满脸的汗了。”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季节，七八月份的太阳啊！即使不跑也逃不了一脸汗的。哦，我想起来了，那时你还不让我们动鸡腿，说要给你哥留着。”
:“不还是被你吃了？”
:“我后面不是给你拿了吗，还加了好多东西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哥现在读哪去了？”
:“就隔壁，一个月才能出来一次。”
:“这样啊。”
小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说我要是没有去那边的话是不是挺好的，这样就可以跟你们捕鸟、找羊肚菌、找野果，听你说这些事我都觉得我这些年的时光浪费了。”
:“那边不是可以看海吗？”
:“看海有什么好玩的。”
小文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力的丢向前方。
:“那个地方只能看海，周边全是大楼，没什么玩的了。再说了，看海看一次两次还行，你要天天看也是会腻的，还不如这边有意思，可以爬山、找野果、找菌子之类的。”
:“那边没山爬吗？”
:“没有，全是平地，所谓的山也就一个小土坡。”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那边呆那么多年？”
:“我也不想啊，但没法，我爸妈都去了那边，家里没人了，我一个人在家他们不放心。说到这，你有阿英的消息没？”
:“没有。”
他摇了摇头。
:“在这边就是这样，你们一走我就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了，你和阿英如此，小……反正，那时候又没手机没QQ，除非你们一年偶尔还会回来一次。”
:“也是。算了，不说这了。还记得当初我去你家没？”
:“记得啊，那时我还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来我家，后来才明白原来是要去遥远的地方了。说来，你小子还真挺会藏的咧，那时愣是一句话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那时来就本着开开心心的玩，说了这些反而玩得不痛快了。还别说，在你家那几天真挺开心的，睡走廊、找八月瓜、去……去……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对，清水潭。那时我就想着，我要是早点去你家玩就好了，清水潭比我家那条小溪好多了。”
:“可别提清水潭了，我都好多年没去了。”
:“怎么？水干了？”
:“不是。”
说着，他也捡起一块石子用力的朝对面扔去。
:“我哥读初中以后我一个人不敢去那，后来我上了初中家里牛羊全卖了，不用看牛就更不用出去跑了，天天窝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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