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城。”
:“俊哥呢？”
:“他在省市。”
:“我就说嘛，跟你俩比不了，行，我先走了，有空去我家找我玩。”
:“行。”
几句话过后，他重新坐下，然后看着手机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以前。这么多年没见，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了，若是以前，二毛说出这句话，他肯定会跟着去二毛家玩的，而如今他知道，俩人都只是说说。
那几句话过后，他看着二毛和刘妹跟着他们妈妈从自己家门前经过，和家里人打着招呼，又走过那棵柿子树，他们有说有笑，只是，他和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小时候关系极好的人，原来长大后交谈只是停留在打招呼。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二毛他们烧完纸原路返回，途径下方又和他简单的聊了两句，转而便消失在林子中。
他看着那片林子，转头重新玩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去，爆竹声陆陆续续依旧在响着，大人们也在忙碌个不停，他疲惫的抬起头看向家上方，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俩个人影，定睛看去，原来是小叔和小叔母回来了。
:“毛，坐那干嘛？不冷啊？”
小叔搁老远喊道。
他回了一句不冷，随后低下头继续玩着手机，倒是爸妈他们听到了声音高兴的跑向院子迎接小叔和小叔母。
一时间，家变得更热闹了，也更吵闹了，只不过，这份吵闹不再令人那么心烦，他的嘴角也终于慢慢扬起。
:“小叔回来了？”
下方一阵开门声传出，哥哥也醒了过来，疑惑的看向他问道。
:“嗯。”
得到回答，哥哥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又回屋继续睡觉了。
此时，一阵风吹来，屋顶的风，比家里任何地方的风都要大，都要冷，他哆嗦着裹紧衣服，起身搬起板凳便朝楼下走去。
屋内，爸妈他们热情的跟小叔和小叔母聊着天，他低着头，默默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继续看手机，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毛，你哥呢？”
正刷着视频，小叔忽然拍了拍他的膝盖问道。
他抬起头，看着小叔那张跟以前一样的闲聊，面无表情的说道。
:“还在睡觉？”
闻言，爸爸连忙解释。
:“他说早上起的太早还没睡醒。”
:“他俩又跟着爸去妈那了？”
:“是啊，妈一年也就那么几天能见到他们嘛。”
:“也是，毛，你是今年高考对吧？”
:“嗯。”
这次，他盯着手机连头都没抬。
:“打算考哪个学校？”
:“他能考哪个学校，能有个学校读就不错了。”
爸爸满面红光的抽着烟，退去先前的严肃，换成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别这么说，这小子皮是皮了点，可他怎么说也考上一中了，他可都没考上。”
:“考上一中又怎么了？不学习不还是空的？就他这样子，要是没考上到时候我和他妈直接带着他去我们那打工算了。”
:“怎么能去打工呢？他们还是读书的好。”
爷爷摸了摸他的头，依旧用跟七八岁的小孩说话的语气说道。
:“毛，你说是吧，咱们是要读书的，怎么能去打工呢？”
他没有回答，起身跟大人打了个招呼又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他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山，那座山从未变化，他也还是习惯不了这样的氛围。
风静静地吹，站在院子里，他忽然觉得有些茫然，环顾四周，这家待在哪他都觉得无聊，觉得不自在，就像这风一样，连个能安稳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实在找不到打发时间的事情了，他又点开了游戏，可游戏界面出现之后，看着暗淡的好友列表，一时间又没了打游戏的欲望。
他收起手机坐到台阶上看向对面的山，会想着小时候放牛的时光，在回忆里度过这无聊的岁月。
终于，吃年夜饭的时间到了，大人们在屋内热热闹闹的边吃边聊，他如同往常，端着碗继续蹲在院子里，哥哥紧随其后。只是，哥俩在院子里各吃各的，基本没有交流，完全没了小时候的样子，倒是哥哥的饭量和以前一样，他吃完后哥哥一副才吃了半饱的样子。
:“我吃饱了。”
他跟哥哥说了一声，起身便走向厨房，哥哥也只是站在原地回了一句，依旧埋头吃着。
放下碗，他本来想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无聊的刷手机，可刚走出屋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拿出接通电话。
:“喂。”
:“飞哥，吃好饭了没？”
电话那头，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听到这声音，他心中立马涌起一份难以言说的期待。
:“吃好了，怎么了？”
:“吃好了就上来啊，我们在你家上面。”
:“你们？”
:“藏哥也在。”
爆竹声还在陆陆续续的响，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它们好像也没那么吵闹了。
:“你们直接下来呗？”
爸妈他们听到他的话立马顿住，待反应过来后一个劲的让他喊老马他们下来吃饭，可老马和小文都表示他俩害羞，这大过年的不好意思下来，他简单的跟爸妈他们说完情况，挂掉电话急速往上跑。
爬了十几年的坡，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难爬，等来到顶部，他已经累的说不出话，而老马跟小文就站在不远处，跟个小混混似的坐在一辆踏板车上调侃着。
:“藏哥，狗是这么喘气的吗？”
:“可能进化了，一般狗喘气都会吐舌头，他没吐。”
:“你这话说的，他都会说人话了，肯定进化了呀。”
听着那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他等到气息变得平稳，上去就朝他们一人踢了一脚。
:“一匹马，一只藏獒，你俩好到哪去？”
:“对哦，藏哥，好像藏獒也是狗欸，你喘气的时候会不会吐舌头？”
闻言，小文立马按着老马的头一顿锤，这次，终于轮到他在旁边看笑话。
三人打闹间，周边的人陆陆续续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知道那些目光的含义，毕竟自己常年在学校，放假的时间也窝在家里不出来，某种意义上，他们三个对这村子来说都是陌生。
:“行了行了，打打闹闹的，当自己还小的很呀？”
老马推开小文，理了理发型后将目光投向他，问道。
:“现在去哪？总不能在这坐一天吧？”
:“我也不知道，你们说去哪？”
:“不是，你自己家你不知道去哪？怎么，还想让我们俩个外人带你逛啊？你这也做的太不像话了吧，飞？”
:“要不，去牛郎？”
:“牛郎有什么好逛的，那么远，我猜懒得跑。算了，就去以前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吧。”
:“行，骑车去还是走路去？”
听到他的话，老马跟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
:“肯定走路去啊，不是你自己的车就不怕被交警抓是吧？”
老马边说边给车上锁，然后帅气的下车，一个转身带着他和小文朝前方走去。一路上，老马不停地跟小文介绍这边的情况，倒显的他像个外人一样，仿佛老马才是这村子的。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一眼就能看到学校的那处空地，老马一马当先走到边缘坐下，他和小文一前一后也坐到了老马身边。看着底下有了些年代的学校，小文好奇的问道。
:“狗，后面那栋楼是做什么的？我记得以前没有。”
顺着小文手指的方向看去，教学楼后面又盖了一栋楼，小时候的那片菜地如今已不见踪影。
:“学生宿舍，现在这学校也是寄宿制了，跟我们初中一样，一个星期回一次。”
:“离家这么近都要住校。”
老马看着那栋教学楼，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这些小朋友是真可怜，还是我们那时潇洒。”
:“是啊，还是我们小时候好玩，中午一下课就可以到处去逛，我记得当时有个朋友家里办酒席，我还带些老狗去吃过呢。那时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肉，我们那个炫的肚子涨的不行，却还要跑着回学校。”
随着小文话音一落，那一天的场景再次浮现出来，只是，年代太久远，记忆大多已模糊，他只记得几件事，给哥哥带鸡腿以及回家后小叔给他们刻的木剑。
那时，也是吃完了饭就没事做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而现在待在家里竟会无聊到想快点开学。
:“你说你，带我们狗哥吃什么肉，那点肉他一两口就没了，你但凡给他个大点的骨头他都能啃上一天嘛，你说是吧，狗哥？”
他朝老马锤去一拳，老马忍着痛仰天大笑。
:“对了，老狗，你说小时候一到中午就会跟那个谁去林子里捕鸟，去的是哪片林子？”
:“那。”
他指着等车的那个路口再过去一点的林子说道。
:“去那么远，中午就一个小时，你们是怎么来得及回学校的。”
:“当时去阿英家不是照样赶回来了吗？”
他白了小文一眼，继续说道。
:“不过，确实有好几次迟到了，然后被罚站了半节课。”
:“你小子，活该被罚。”
老马报复似的反锤了他一拳，然后拍拍屁股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没什么好玩的，走吧，去那边的悬崖上吹风去，那地方风景不错。”
他俩点点头，跟着老马继续往前走，走了好一阵，终于来到悬崖边上，他静静地朝远处看去，对面的山仍旧是那般，山腰林子茂密，山顶只有青草，而山底下的牛郎，如今一看满是荒凉的气息，跟小时候的热闹一比仿佛一个曾经活泼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或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吧，又或许真的没什么人了，这些赌不重要了，这么多年没去过，如今的牛郎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
:“藏，你小时候去过没？”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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