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平时的玩笑话，只是这一刻他忽然急了，仿佛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语气也变得冲起来。
:“就是我一直比你好啊！”
:“你哪里比我好了？明明是我一直比你好好不好？”
佳毛的语气也变得冲起来，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任课老师就像听不见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讲着自己的课。
吵着吵着，他忽然发现，不光是任课老师，班上的其他人也一样仿佛听不见他跟佳毛的声音，更确切一点，他们如同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等等？”
:“怎么，你是想打架呀？”
:“你看看他们。”
:“有什么好看的？”
:“我让你看看他们！”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佳毛被他吓到连忙缩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的环顾一圈疑惑的问道。
:“没问题啊，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们跟机器人一样嘛？”
:“有嘛？只是听课听得太认真了而已。”
:“你见过听课听到眼睛眨都不眨，身体动都不动的嘛？而且，我们刚刚吵架声音这么大，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们一样的。”
:“不一直这样嘛？你以为都跟我们俩个一天啥也不学的一样啊？再说了，我们刚刚声音也不大呀，都是压得很小的。”
:“声音不大吗？”
:“还不如蚊子，你说声音大？”
:“我刚刚那吼声还不够大？”
:“你自己听。”
佳毛翻着手机，翻出一段录音来，录音的内容就是刚刚他吼的那一段，从音频听出，他的声音确实很小。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的声音大到整层教学楼都能听到的？
:“你是刚刚睡昏头咯？”
:“不是？我……”
他一时间愣住，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越想越痛苦，越想越难过，难过到就像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某个人一样。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难过到像是永远见不到某个人一样？
他困惑的看向前方，这时，眼前的已经不再是黑板和任课老师，而是变成了一座桥和翠绿的山以及河流，周边也变成了模糊的建筑。
随着这些出现，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也愈发难过，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嗓子慢慢作痛，声音渐渐沙哑。
:“佳……佳毛……”
他努力睁开眼往一旁看去，佳毛早就不见了，他又看向右边，什么人也没有。
渐渐的，他忘了刚刚的一切，忘了自己为什么哭，他抬起头来擦干眼泪，慢慢往桥头走去，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踏上桥头，终于，他明白了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瞬间，这感觉猛的退去，转而迎来喜悦。
只见前方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人是谁。
:“师……”
他开心的朝前喊，刚喊出一个字，闹钟忽然响起，他本能的坐直身子关掉闹钟，后知后觉的回想着刚刚的梦，整个人陷入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之中。
:“阿包，起来了。”
他走到阿包的床边轻轻将其拍醒，然后丢下一支烟回身跟头行尸走肉般坐到自己的床上，点燃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又是这样的梦，这段时间只要中午一睡觉他就会做这样的梦，他想不通这是为何，明明现在没之前那么思念龙佳敏了，可是却越来越频繁的梦见她，他想不通。
:“这就一点半了？”
:“你以为，快点，抽完支烟走了。”
:“知道了。”
阿包庸庸散散的坐起来将烟点燃，俩人安安静静地抽着烟，谁都没再说话，直到烟抽完，他们背上书包压着步伐走出去轻轻关上门，阿包这才感慨道。
:“一点半起来有些不适应啊，困得要死。”
:“过几天就习惯了，后面还要熬到半夜一点呢，那时的早上才是折磨。”
:“也是，辛亏就只需要熬这个学期，要是熬个三年，我人都要疯掉了。”
:“少废话，快点去教室背单词吧，到时候写不出来就尴尬了。”
:“嗯。”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下课铃一敲响他过段的背起书包出门，阿包他们也没再问，只是默默的将凳子往前移了移，继续埋头看书。
来到自习室，王海春同样是早早的就坐在了里面，他来到她身旁，放下书包拿出复习资料，还是问她之前留的做完了没？
王海春摇了摇头，翻开画了几道题的那页，然后拿出洁白的草稿纸忐忑的回道。
:“没，没时间做啊！”
他叹了口气，拿出笔抵在草稿纸上，无奈的说道。
:“就这样吧，没那么多时间等了，你先给你讲这几道题，之后再复习以前讲过的知识点。”
:“好。”
他埋着头，边算边跟王海春讲着解题过程，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留下的那几道题便讲解完毕，随后，他放下笔问道。
:“还有哪块不懂的不？”
:“嗯……就是这个，这一步是怎么夸到这一步的？”
闻言，他只觉胸腔翻腾着热流，咬牙切齿的说道。
:“昨天晚上才跟你讲过的。”
他在纸上画出一道公式，带着杀气的看向王海春。
:“怎么？这就忘了？”
王海春苦着脸，委屈巴巴的回着。
:“公式太多记不下来嘛。”
:“多？昨天总共就讲了两道公式。”
说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写下一道公式接着问道。
:“这个你不会也忘了吧？”
:“嗯……忘了。”
王海春此话一出，最后一根稻草随之压下来，他本能的举起手，而王海春还是一样往旁边躲了躲，边躲边说着不准打女人。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声仿佛能杀人，过了半分钟才慢慢缓过来。
:“这两道公式很重要的，记牢了，经常用到。”
:“哦，知道了。”
:“行，接下来讲新的知识点，好好听。”
:“好咧。”
见他气消了，王海春这才露出天真的笑重新凑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认认真真的听他讲着。
自习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又越来越少，待铃声响起，他看了眼外面，很多教室都以熄了灯，只有少数几间还在亮着，这时他才注意到，已经快十二点了，随即快速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然后收拾好东西，跟王海春道了别转头跑回教室。
到了教室，组长她们正准备回宿舍，见他走了笑着跟他道了声晚安，然后便背着书包走了出去。
此刻，教室里还有很多人在埋头刷题，学习氛围比上学期好了许多，也比上学期压抑许多。
最后一个学期，永远都是这样。
他苦笑了一声，也坐下来埋头刷题，刷着刷着，阿包忽然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给人家讲到一点咧。”
:“这怎么可能？她们宿舍十二点就关门了，讲到一点人家不回去了？”
他刚说完，远处的一名体育生忽然八卦道。
:“绍兴，又去给你女朋友讲题啊？”
闻言，他差点没绷住，连忙解释不是他女朋友，他刚解释完，屈广民也好奇的追问了句。
:“绍兴，你有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
那名体育生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笑嘻嘻的转过头去跟屈广民说道。
:“对啊，你不知道啊？上学期就开始了，你以为他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是去干嘛？就是给他女朋友讲题，不信的话，明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你去二楼的自习室看看，准能看到。”
那俩越聊越起劲，他懒得去解释了，索性任由他们散播，转过头继续刷着自己的题。
题解到一半，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翻出一看，只见屏幕上出现了好几条信息。
:“下课了？”
:“人呢？”
:“人呢，人呢人呢？”
看着那些消息自己那些表情包，他哭笑不得，连忙打字回道。
:“帮人讲完题刚回到教室。”
:“咦？这个点你不应该是回到寝室了吗？”
:“最后一个学期，咬咬牙，熬到一点再回去。”
:“不累了？这样你撑得住？”
:“累啊，但最后一个学期了嘛，咬咬牙就过去了。”
:“行吧，那你加油，我先睡了。”
:“嗯，晚安。”
回完消息，他收起手机继续埋头刷着题。
深夜的风比白天要温柔了许多，像一双妩媚的小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四周也安静的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以及教室里的人为了摆脱困意而开的玩笑，这氛围他越来越喜欢，虽说人已经困得不行。
顶着厚重的眼皮，他想，或许这就是自己玩了将近三年的惩罚吧，三年的苦，复读这一年一口气全给他塞了过来。
夜越来越深，四周越来越安静，到了后面，玩笑声也没了，只剩书页翻动的声音，像是催眠曲，一点一点的勾起他的困意。困得不行，他放下笔将视线移到放在窗台上的那几个塑料器，看着里面的土，思绪渐渐走远。
时间是躲在山内的暗河，静悄悄的流逝，不知不觉，小葱破开泥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样子，他再看向窗外，不再是只有那几棵灌木以及那片草地，眼中多了几分翠绿，给这一直重复的生活增添了几抹其它的感觉。
:“看我那棵，长得多好，笔直笔直的。”
:“石宏，你就别自夸了。”
:“自夸？你们要不看看绍兴那棵，东倒西歪的。”
:“你懂个锤子，我这叫由它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长，不用拘束于条条框框。”
闻言，他不服气的回怼道。
:“还按照它自己喜欢的方式，不会养就不会养，承认吧你。”
:“你这笔直笔直的一看就活的不开心，少狡辩。”
:“你那东倒西歪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二人的争论逗得组长她们在后面捂嘴不停地笑，笑的过程中还不忘添油加醋几句，而他俩也在组长她们的起哄中越争越起劲，从两棵葱的长势争到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伴着阳光，他们争着争着，自己绷不住跟着组长她们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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