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挠了挠头,开玩笑的说道。
:“那他不行啊,你应该劝劝他,还复什么读,直接来我们学校跟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复读都累啊,看我,没考上就直接来了,考虑都不考虑的。”
:“是啊,有时间你自己去大兴跟他说呗。”
:“那还是算了,他这复读压力大的要死,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万一他想不开把我捅了怎么办?”
阿辉贱兮兮的说完,转头看向老马,继续问道。
:“马哥,听说你当上你们院的学生会会长了,做官的感觉如何?”
老马丢下烟头,满脸的嫌弃与不屑,抱怨的回道。
:“当个锤子官,累得要死,一天天一大堆事,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当了。”
:“马哥,你这说的,我想当还当不上咧。”
:“你少跟我扯这些,你连个学生会都不去参选一下还说什么想当会长。”
:“没事当这玩意干嘛,自己窝在宿舍该吃吃该睡睡,多香。狗哥,你呢,你混个什么职位没?”
:“没有,我也懒得当这些,又不加学分。”
:“你看,还是我们狗哥活的通透。”
:“得了,能有你通透。你们院哪天考试?”
:“下周吧,你们院咧?”
:“下下周去了。”
:“你们院还真会啊,每次都考这么晚。”
:“有什么办法,院长一天天整这些。走吧,先带老狗去逛一逛。”
:“行,狗哥,你吃饭了没?”
:“他吃过了,在我们寝室吃的,还把我的床给霸占了。”
:“他总不能来霸占我的吧?也不怕我给他挤成肉饼。”
三人互相开着玩笑的往大道走,伴着灯光,老马的身形好像比以前瘦了不少,佝偻了不少,三人都不像初中那时了。可,看着俩人的声音,他觉得又回到了初中,仿佛才刚下晚自习,此刻他们正在走回寝室的路上。
这条大道很长,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走到一出大门前,老马指着那道门说道。
:“飞,这才是我们学校的大门,你进来那个地方是后门。”
他顺着老马手指的方向看去,这道门看着确实要好了不少,比一中要宏伟了一些。就说嘛,再怎么也是个大学,虽然不是本科,但好歹门也要比高中好一些。
:“马路对面那道门就是市学院了,狗,要不要进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学校都那样,有什么好看的。在我们学校逛一圈就得了。”
:“行吧。”
老马点点头,转过身带着他们又往回走。
许是深冬,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路过篮球场时场上也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打球,望着冷清的校园,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中下晚自习后那热闹的画面,半响才回过神来。
原来,高中时代真的回不去了。
:“阿辉,你想好要去哪实习了没?是照学校的安排还是自己去找?”
:“肯定是按学校的安排呀,自己去找去哪找?你不会是要自己去找吧?”
老马点上一支烟,默默抬起头望着夜空,浓烟划过他的脸颊,闪过一丝忧愁。
:“我是打算自己找,学校再怎么安排无非就是进厂,之前勤工俭学我去过几个月了,进厂是真遭不住。打算自己找个汽修店进去试试。”
:“找这些工资低得很咧。”
:“低就低吧,好歹是学这一块的,先学会技术嘛,后面工资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
:“也行,那你打算去哪找?大兴?市里?还是桃城?”
:“不知道,可能要出去。”
:“去哪?”
:“西……”
他笑嘻嘻的刚要说出西安这俩个字,可看见老马的表情后又硬生生的将这些话给咽了回去,转而说道。
:“赶紧去实习多搞点钱,等你们毕业我也恰好放暑假,到时候带我们出去逛。”
:“逛个锤子,从实习开始就是自己养活自己了,就那点钱勉强够吃饭的,哪有闲钱带你们出去玩。”
:“对呀,狗哥,你是本科,前途比我们光明多了,你应该多加加油,以后哥几个混得不好了也可以来跟我。”
:“跟我就算求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都不一定,可能还得来找你们混。”
:“狗哥谦虚了。”
:“有什么好谦虚的?现在普通本科和专科有什么区别,你们好歹还有学了技术,我们什么都没学到。”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还是比我们要有点奔头的,要不然那么多人考大学干嘛?”
:“对了,阿德、阿金他们呢?”
:“他们我不清楚,好几年没联系了。这初中一毕业大家都散了,高中毕业就更散了,要不是我跟老马在同一个学校,估计我们也没联系了,他们去干嘛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知道,你知道我们班其他人在做什么没?”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高四那年阿超去一中复读了,阿荣和我一个班,毕业后也没他们消息了。”
:“可不就是这样嘛,一毕业基本都没消息了,再等到以后工作,同学聚会能不能喊来十个人都是问题。你说是吧,马哥?”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我们马哥高冷的呦,怎么现在当会长了后面跟着一群学妹,要保持高冷的形象?”
:“高冷个捶捶,我有对象的,那些学妹又下不了手。”
:“怕什么?反正离那么远,她不会知道的。”
:“这不是怕她知不知道的问题,这是道德问题。”
:“呦呵,我们马哥道德还挺高尚的吗?”
:“那是。”
老马拍着胸脯自豪的说着,俩人都被其逗笑。
三人沿着直穿学校的那条大道走了好几个来回,天色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冷,等聊到彻底没了话题,他和老马跟阿辉道了别,转身慢悠悠的朝老马他们宿舍走去。
夜太暗,一丝月光都没有,只有微弱的灯光,一路上皆是孤寂。
老马拿出烟递给他,俩人默默点上,随着烟丝从嘴里呼出,他们看着前路,黯淡无光。
:“早知道我去什么一中呦,直接去技校学门技术,然后再来这巩固,那样就不愁找不到工作了。”
:“那样你怕是连这都来不了咯。”
:“去你们学校困难,来这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说不准呦。”
:“算了,不跟你扯这个,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有机会谈就谈了,要不是我有对象,我都想在我们学校找一个。”
:“我也不跟你扯这个,明天早上你去上课我吃啥?”
:“你是不是傻?明天周末,回我家吃啊。”
俩人的说笑声飘向黑夜,像那柔弱的灯光一样,从明亮到模糊,这二者之间只隔了几米,像是永远也挣脱不了黑夜去向远方。
看着前面的车站人们进进出出,老马不舍的丢下烟头目光深邃的说道。
:“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得了,逛几天再回来。”
闻言,他无奈的翻了翻裤兜,露出白花花的内兜回道。
:“哪来的钱跟你去。”
:“去借点呗。”
:“借个捶捶,高中欠你们的钱我还了一年才全部还上,不想再借了。”
:“行吧,那我走了。”
:“嗯。”
目送着老马走进车站,一瞬间,说不出的落寞感袭来,好像忽然之间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孤单一人了。他低下头,丢掉烟转身坐上公交,戴上耳机,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点退去,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好像,越长大,周边的人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回到大兴,打开家里的卷帘门,望着空空荡荡的房子,他在门口站了半天,默默的将门关上转头又去了加油站一头走进前往桃城的车。
熟悉的景色一点一点的闪过,离了太久,如今回桃城也没了当初的感觉,在南站下了车,望着熟悉的街道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犹豫半天,他坐上公交去到杨芳路慢悠悠的走进以前常去的网吧开了台机子,然后听着歌看着电视。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胸口实在闷得遭不住,越发想要离开,恰好,此时老黑发来消息,他连忙关掉机子走出去。
到了外面,只见老黑站在一辆小电驴旁边抽着烟,那模样,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以前来接他的宗威。
他走上前接过老黑的烟与其一起蹲在路边抽着,看着来往的行人,那些熟悉的校服,老黑指着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说道。
:“你看那家伙,像不像老胡?”
他顺着老黑手指的方向看去,乐呵呵的回道。
:“别说,有那么几分像。”
:“这小子,一看就是读大专的料,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我的小学弟呢。”
:“怎么?想让人家给你拐几个学妹过来认识认识?”
:“学妹就算了,我这德性就不去祸害人家了。对了,你现在跟老胡他们还在联系没?他们读什么学校?”
:“联系,老胡在省市的一所大专,老罗在惠水。”
:“阿包呢?听说那小子又去复读了。”
:“嗯,他在六中。”
:“六中?”
闻言,老黑激动的拍了拍他,说道。
:“早说啊,早说他还在桃城我就去找他玩了。你是不知道,这一放假回来,认识的人一个都不在,我都要无聊死了。”
:“你要去找他估计他也没那时间呦。”
:“也是,毕竟当初班上男生就你俩最认真,现在没你陪他打羽毛球了,估计到了周末他也是一个人埋在教室里看书。你们组那几个女生呢?”
:“冉文静在省市,除了她,组长她们全都在沿海那边的城市,三个都在一所学校。”
:“你怎么不去?”
:“我不想跑太远。”
:“行吧,你还有的挑的,像我能去哪就去哪。”
:“都差不多吧。”
:“差不多个捶捶,你好歹在民大,有奔头,再看看我,喵的,当初一到我们学校看着那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我的未来。”
:“有那么夸张?”
:“不然呢?我们这学校能有什么奔头?现在去哪?要不要再进去上会网?”
:“算了,在里头待了一个多小时我是真的遭不住了,胸口闷得很。”
:“你这副样子确定高一高二的时候天天半夜?”
:“嗯,不知怎的,那时熬一晚上都没问题,现在一走进去就难受的雅痞。”
:“那行吧。”
老黑丢掉烟头,起身坐上辆电瓶车顺手将头盔递给他。
:“那就带你四处逛逛吧,我也许久没好好逛过桃城了,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要不要去一中门口看看?”
他起身接过头盔,摇了摇头。
:“一中有什么好看的?买点小零食河边坐一坐呗。”
:“行。”
待他坐上车,老黑立马驾驶着小电驴掉头,不知不觉,他们驶过各种熟悉的路,眼看就要经过三中,老黑忽然拐了个弯,带他来到了他中考时住的那个地方。而后,俩人走下车慢慢走到河边,他习惯性的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朝前一扔,接着拿出烟递给老黑。俩人点上烟缓缓坐下,风从河面吹来,冷得像冰水,他不由得裹紧衣服。
:“桃城冷一点还是省市冷一点?”
:“桃城。”
:“那还不错,一年假期就那么点,你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省市。话说省市好不好玩,我还没去过。”
:“还好吧,感觉没桃城待着安逸。”
:“你现在搁那待着了肯定这么说咯,要是我的话肯定更愿意待在桃城。要按照以前,现在的桃城早就下雪了,今年这样子估计不会下雪,光是这风吹得冷。”
:“桃城不一直是这样嘛,要么不下,要么就下得贼大。当初我高三的时候那次大学呦,恰好赶上我叔叔结婚,路都给封了,我还是和你们学校的一起走回去的,从白天走到黑夜。”
:“那你是真能走啊,走成这样当初一千五怎么累得跟条狗似的?”
:“走是能走,走上一天都没问题,可你要让我跑的话,那肯定跑不动,毕竟抽烟抽多了,肺活量不得行。”
:“少找借口,你那次就是不想跑五千米装的。”
:“这你都看出来了?”
:“废话,我火眼金睛,有什么能瞒得过我?”
老黑拍着胸脯开玩笑的回道。
:“火眼金睛怎么不一眼看出高考题的答案?”
:“这要考本事,不能靠这些歪门邪道。对了,当初五千米是谁帮你跑来着?我记得是老胡吧?”
:“一开始是他说要帮我跑的,后来那个体育生帮了。”
:“我就说我记得老胡打算帮你跑来着嘛。”
俩人嬉笑着看向缓缓流淌的河水,语气表情都像高四时那样,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其它的。
才过去半年,高四的生活便退得很远了,远道他再也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喝酒没?等会去喝两杯?”
:“喝两杯?你不怕被交警抓?”
:“肯定是把车放回家再出来喝啊,我又不是傻子。”
:“可以啊,但是我没怎么喝过,可能喝得不多。”
:“没事,你看着来,喝不了说一声就可以了。”
:“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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