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包扎好伤口,然后去了医馆,买了一袋血浆,到了医馆的墙后面,尝试着喝了一口,却下意识的感到恶心,血刚吸到嘴里就被她吐出来了。她强压着恶心感硬是咽下去了一口,头疼感降低了一点,但用处并不大。血浆没什么用处,只有活物身上的血才有用吗?她觉得实在太可怕了。
路上路过了几个结伴出去吃饭的士兵,瞧见了这副景象一个个的瞠目惊舌,柒休觐在喝血,生的血,人血,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啊!他们几个对视一眼,纷纷走开了。
“七叔那是在喝血?我没看错吧?她喝血干什么?”
“她前不久不是去了兰陵的罂粟园吗?会不会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要不要,禀报给元帅?”
“诶?先按下不提,咱们刘参将都在参将位置上坐了五六年了,一直想往上升,何不抓着这个把柄,给刘参将卖个人情,待日后他若高升了,也会拉咱们一把不是?”
“我也觉得奇怪,七叔最近都感觉神色恹恹的,人的状态像强弩之末似的,会不会她真的活不久了?”
“我看八成是,元帅他们不还在给她找大夫吗?来了一个又一个,我看也没什么用。”
“唉,也是可惜了,七叔其实挺有能力的,也知道护着咱们营里的人。”
“是吗?几年前西麟的逆贼不就是因为她才进了咱们军营吗?她害死了多少人,你难道忘记了?哼,元帅护短,压着这事不提,但是底下多少人都记着她这一笔呢。真到了她玩完的那天,营里不知道有多热闹呢。”
“走走走,去跟刘参将说一声这个消息。”
元臻和几位重臣来了陇安军营,与碧洲成和仲萧两位元帅商议要事,柒休觐本也不知情的,还是几人散去后,元臻差了人去叫她。柒休觐一进门,嚯,元臻,欧阳谦,齐国公,齐淮觉,四个人正在说话,瞧见柒休觐进来了,元臻朝她招招手:“别看休觐年岁大起来了,人却越活越小了,义父来营里,也不见她来叫一声。”
柒休觐尴尬的杵在门口,又回身看了一眼,领路的小士兵已经不见踪影,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至他们三米前,撩衣下跪:“末将拜见皇上,谦王殿下,齐国公,谦王妃。”
齐国公依旧是如此面善好脾气,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对元臻拱了拱手:“柒将军太客气了,皇上,您的儿媳妇礼数如此周全,这让微臣怎么敢当呢。”
元臻走上前拉她起来:“一家子人,还客气什么,快起来。”他细看了看柒休觐,舒展的眉头微敛,“朕怎么瞧着,你比上次朕见你又瘦了许多?”言罢责怪的眼神望向欧阳谦,“你时常在陇安,还把人照看成这样憔悴的模样?”
欧阳谦颔首:“是儿子的过失。”
上次中秋节,曾庄容带着元霏元霈出宫接他们,两个孩子哒哒哒的跑到欧阳谦跟前抱着他的腿:“哥哥,哥哥……”
柒休觐刚要行礼,就见到两个孩子又跑到了她跟前,欢喜的抱着她的大腿,亲热的叫:“嫂嫂,嫂嫂抱抱……”
柒休觐愕然极了,惶恐的跪地:“小皇子小公主折煞末将了,末将不是您二位的嫂嫂,您二位的嫂嫂在那儿。”然后她又转向曾庄容,“末将见过温淑贵妃。”
曾庄容将她搀扶起来:“休觐,几年不见,你跟筠姨怎么生分起来了?”
“末将不敢当。”
元臻闻言睨了欧阳谦一眼,眼神冰冷,但小孩子才不管那么多,一味搂着她说:“娘亲说,我和妹妹的寝衣鞋袜都是嫂嫂做的,我们还在娘亲肚肚里,嫂嫂就给我们做了好多衣服啦,嫂嫂抱抱……”
“这……”柒休觐犹豫了一会儿,眼见着两个孩子如此奶香奶香的,实在忍不住想靠近,“皇上,末将失礼了……”她慢慢把他们抱了起来,元霈搂着柒休觐的脖子,“娘亲说嫂嫂跟哥哥一样在边关打仗,嫂嫂辛苦啦!”说罢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柒休觐意外的亮了眼睛,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天真,她露出了笑颜跟他们抵了一下额头:“真好。”
柒休觐送了他们又自己回了陇安,她这种状态怎么可能是正常的,元臻气得扇了欧阳谦两巴掌,说他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欧阳谦默默挨下了,说是中秋团圆,但元臻看见他就不顺眼,自然没什么好听的话,这件事,曾庄容也不站在他这边了,跟元臻一起数落他,欧阳谦过了几天也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柒休觐不知道他们两位长辈知不知道自己的事,又心虚,对于元臻的亲昵又觉得惶恐,忙躬身回:“是末将能力有限,带人吃力了些,压力有点大,偶尔就没睡好。”
“你这孩子,私底下跟义父说话还这么拘谨。”元臻责怪道,柒休觐尴尬的几乎要钻进地下去。
“朕和几位重臣来陇安议事,现在事情已经谈完了,谦王在拾贰季定了位置,我们一起去吃饭。”
柒休觐没想到吃饭还有自己的份,一时有些懵然:“啊?都是谁去啊?”
“元帅带着他们几个去帅帐了,我们先去吃。”
柒休觐不由得想,这都什么事啊,他们一家四口吃饭,自己凑什么热闹?自己这个情妇是登不得台面的,万一再被人看见,拿着这事做文章,也能给欧阳谦带来不小的麻烦。
“皇上,你们几位去吃吧,末将带兵带到一半,得回去看着,再说,末将也实在不好打扰你们……”
欧阳谦看出柒休觐的局促,张口道:“义父说去吃饭,就去吃饭,别推辞了,带兵的事我安排下去就好了。”
柒休觐心想,可是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吃饭啊!再说了,我也上不了台面啊!怎么能跟你们这样身份的人同时出现呢?
“这……谦王殿下,你们去刚好,这末将去了干嘛呀,万一让人看见……”
欧阳谦率先拉着柒休觐的手,对元臻和齐国公说道:“这两天跟我闹别扭呢,儿子先带她过去。”柒休觐被他扯着出了门,走出老远了,柒休觐回身看看距离,确定他们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开口,“谦王殿下,末将身份尴尬,齐国公不会让自己女儿受这样的委屈,万一被皇上和齐国公看出来了,末将真的没有活路了,求您发发慈悲吧……”
欧阳谦的步子停了下来:“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的婚事,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您就算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们也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正经夫妻,末将怎么可能跟她同时出现在大众视野?末将见不得光的,万一被人拿去做了文章,于您也是不小的麻烦。”
见欧阳谦的表情略有松动,柒休觐乘胜追击:“你们一家四口吃饭正正好,末将去了不伦不类的,让你们四人脸上都没光,末将不去了吧,您和皇上说一声。”
“你们两个不是先去吗?怎么停这儿了?”齐国公吆喝了一声,柒休觐回身去看,他们好几个人都一起来了,还有几位大臣,碧洲成仲萧都在,她心里稍稍回落了些,抽出自己的手,拱手道,“末将见过臣相,何尚书。”
“柒将军太客气了。”
柒休觐下意识的往碧洲成那边靠了靠。
“皇上和我们商量好了事,现在去拾贰季吃饭。”
柒休觐面露难色:“我其实不饿。”
碧洲成看了欧阳谦一眼,对元臻说道:“既然柒将军不饿,让她待在营里吧。”
“诶,这怎么行,谦王殿下,您就在一旁听着,却不说句话吗?”齐国公说道,“柒将军可是个实在人,微臣还挺喜欢的,几年不见了,怎么能放她离去。”
最后还是几人一起去了拾贰季,还好人多,柒休觐还不至于太尴尬。席间齐国公有意无意的总在夸她,弄得她很不安,总觉得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明嘲暗讽。可她又知道齐国公不是这种人,心虚使她坐立难安。
“齐国公实在谬赞了,末将只是为元国定国安邦略尽绵力罢了。”
“柒将军是巾帼不让须眉,谦王殿下有福气啊,只盼着我的女婿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和我的掌上明珠也成就一段佳缘。”
元臻笑道:“待元国安定,这一天还会远吗?”
“承蒙皇上吉言了。”说到这儿,齐国公面容上罕见了一缕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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