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给她治伤治了一半,转眼也猜到了柒休觐为什么不想让他进来,柒休觐听到碧洲成的语气,心里害怕他生气,但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惨状,一时间为难极了。
林羡站起身,给她盖了被子到身上,然后打开了房门,林羡朝他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碧洲成看到林羡在这儿,心下一沉,直接走了进来。柒休觐全身上下都是伤,趴也不是,躺也不是,碧洲成走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自然也看到了她体无完肤的惨状。
碧洲成惊呆了,看着她身上多处地方少了皮肉,多处深深的、乌黑的伤口,每处很深的伤口都化了脓,粗细不一的油线缝合了她身上的伤口,远看她身上像是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蜈蚣,看起来异常凄惨。
柒休觐忙盖上被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的伤。
碧洲成哑然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丰城,照顾受伤的百姓吗?为什么……”
柒休觐低垂下眼睫:“我不小心掉入了敌人的陷阱,受了伤,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休觐,告诉我实情,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碧洲成一急,竟说话间咳了起来,闷闷在喉咙里,他伤在心脏附近,如何能这样咳?柒休觐吓了一跳,忙伸出手去,“元帅,你别生气,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碧洲成拽住了柒休觐的手腕,看到了她掌心的血口子,又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刀口,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还问顾琼,为什么自己中的毒消失了,顾琼还撒谎骗他,说是城门口的一个兄弟牺牲自己救了他,他只待等好些了就要给他家里送去一笔抚恤银呢,现在才知道,原来帮自己推宫换血的是柒休觐。
柒休觐仓促的收回手,还想狡辩,碧洲成就打断了她:“你身上,这都是什么?箭伤?这些呢?这些是什么?怎么会少这么多肉?是什么东西咬的?还有这些,那么大的口子,却不像刀刃砍出来的,这些是怎么回事?”
柒休觐支支吾吾的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碧洲成直接离开了她的房间,脚下生风回到帅帐传唤了顾琼,顾琼将实情全盘托出,碧洲成惊惧交加,心痛不已。
他在自己的帅帐里坐了很久,很久,他没想到柒休觐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西麟敌军如此强悍,柒休觐是怎么将他从西麟带出来的,他略一想想也知道千难万难。
她已经身中数箭,却还坚持为自己推宫换血,又与狼群奋战,身上被撕掉了那么多皮肉,狼爪在她身上留下了那么多深深的凹痕,她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开她,只留她一人面临险境。
此事若不是林聪神通广大,有如此人脉和能力,柒休觐就真的活不成了。
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重要的人离自己而去?
她把自己当父亲,所以她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
碧洲成有时候觉得爱而不得很苦,他们就是少了那么些缘分,当他觉得柒休觐很可爱的时候,柒休觐却只把他当爹看,当他又把柒休觐当晚辈看待的时候,柒休觐又会说一些动人心魄,甚至能让人误会的话,做一些自己都感到震惊的事。
碧洲成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顾琼虽然大条,但到底自小摸爬滚打,看得清别人的脸色,他知道,这次差点让柒休觐丧命,碧洲成心里肯定已经不高兴了。
还是顾琼怕碧洲成心里存了芥蒂,主动坦诚道:“关键时候,不能因小失大,当时,我从国家利益考虑,保住你的性命,我不敢说我做得对,但,我当时不能不这样。”
“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所做,我也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碧洲成知道顾琼是为自己考虑,为元国考虑,但再强大的人,终归还是个人,还是有人的感情。碧洲成没办法跟顾琼生气,这没有由头,可他心里就是不舒坦。如果柒休觐这次因为他死了,他的心里只怕会一直存着个阴影。
为了让碧洲成舒了这口气,顾琼自己去领了五十军棍。
柒休觐虽然救护元帅有功,但因为她看重私情大于公事,抛下丰城的兄弟和百姓,不去教他们如何御敌,便撤身离开,以致丰城死伤惨重,只能算功过相抵。
总的来说,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柒休觐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终于能下地走动。
碧洲成虽然明着训斥了她关键时刻撇下百姓离开的行径,但私底下却给了她不少银两,柒休觐有些受宠若惊,她救碧洲成,其实也没想过要什么封赏,只要碧洲成没事就好了。她也知道自己每次出任务,得到的赏银总是比别人多一些的,她猜到了这是碧洲成拿了自己的钱贴补给她的,一直在心里感激着。
这次虎口逃命,也证明了柒休觐确实有足够的本事,碧洲成向她承诺,将来有机会,他还会提拔她。
林聪这次救了她的性命,柒休觐心里十分感激他,她能量小,也帮不到他什么,只多在私底下指点他功夫,做了好吃的,也给他送去一份。
林聪本就爱吃,柒休觐的厨艺又好,惹得林聪老是去她那里蹭饭。
他依旧在追求着她,但没有再言语冒犯,从他们那种家族出来,林聪其实很明白自己如何跟人相处,能让别人更舒服,只看他愿不愿意让对方舒服。
而他因为擅自调用那些兄弟,而被自己老子召回了家,当着家族的面解释原委,又被一通训斥,还挨了家法。但是这些,他都不会让柒休觐知道。
柒休觐又在营里过了一个年,虽然不免还是要在血雨腥风的沙场上与外敌缠斗,与内权斗心眼,但也还算得上顺风顺水。尤其是,柒休觐发现自己伤好后,碧洲成对自己更好了,她心里空着的地方,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她想不断的索取偏爱和庇护,来填满自己那空洞的地方,明知道自己贪心,却还是会因为碧洲成的偏宠而在心里雀跃。
前线来报,都茂发生了战乱,柒休觐刚好在碧洲成营里吃东西,闻言便索性领了这个任务:“元帅,我去处理完都茂之乱后,想直接去闯将军头衔的封闭式训练,你觉得胜算大吗?”
碧洲成想了想:“会不会太急了点?我怕你功夫不到家,有去无回。你参军才第三个年头,已经坐到了参将,这个职位已经不算低了。”
“可我想去试试。”只有爬到更高的位置,我才有可能多为你解决一点繁杂的琐事。
碧洲成点了点头:“封闭三个月,生死不论。在里面,没有人给你准备吃的喝的和药材,也没有住的地方,每走一步都险象环生,你如果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赔上性命的准备,你就去吧。”
柒休觐马不停蹄去处理了都茂之乱,而后又经过了为期三个月魔鬼封闭式的训练,半年后,柒休觐回到了营里,虽然是被马车运回来的,可最起码是回来了。碧洲成答应了她只要能活着出来,就给她将军的职位,兄弟们看见她回来了,都很高兴,柒休觐此时浑身是伤,不喜吵闹,答应了找个空闲的时间在营里陪大家搓一顿,大家就都欢喜的做事去了。
待她养好了些伤,能下地了,去帅帐找碧洲成,才发现,半年不见,清廉已经是碧洲成随扈了,她还有点惊讶:“清廉不是一直都不肯升职吗?”
碧洲成微微一笑:“是,他不喜欢自己肩膀上压那么多责任,可他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前段日子……”
击退一帮倭寇之事上,清廉再次当了个领头羊,这件事,参与的士兵都得到了赏银,碧洲成将清廉叫入帐中,又一次提了想让清廉往上升。清廉默默了一会儿,道:“元帅厚爱,清廉铭记,但还是算了,我不喜欢顾头顾尾,往自己身上担这么多责任,我就当个马前卒挺好的。”
“清廉,我知道你的性格,执拗起来,我也说不动你。只是,我现在身体不大好,总是抱病,身边又没个得力的人,很需要人亲随。如果你暂时不想升上去,那就先做我的亲卫吧,等你适应了再往上升。”
清廉默然,元帅身体不好,作为下属,能负责元帅的安全,也是身上的荣光。
碧洲成诚恳的道:“你有才华,元国需要你的才华。你参军的这些年,如果不是屡屡拒绝我们提拔你的建议,你现在少说也是一营元帅了,我真的不愿你只是在一个普通士兵的位置上度过一生。如果你不想升官,就从我的亲信做起,现在正值战时,元国需要你。”
仲萧明明很高兴清廉肯接受调任,虽然只是作为碧洲成随扈,但有了这第一步,以后升职的事还不好说吗?尽管他心里高兴,但还是要故作哀嚎:“我养了十几年的白菜啊……”
清廉抿了抿嘴:“跟着哪位元帅都一样是为国效力。”
仲萧哈哈大笑:“是啊,小洲比我严厉一些,对年轻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跟着他好好干。”
清廉又不是冷心冷肺的人,碧洲成时不时表现出虚弱疲惫,清廉劝他该歇息的时候,他就哀声长叹:“我也想歇息啊,可是这么多事,总要做完的,你别担心,我还挺得住,你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沧桑中再伴随着几声闷咳。
清廉:“……”
“公事总是处理不完的,元帅顾虑公务,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身子。不妨这样,桌案上的这些,属下先替您看,待您明日睡醒了,属下再呈上自己拿不了主意的,这样您看可行吗?”
碧洲成低垂着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如愿以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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