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承明殿,程望看起来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无力,元臻拱手道:“大帅不必过于担心将军的安危,随本王去偏殿坐坐如何?”
程望随他到了偏殿,两人对坐,半晌,程望才哑声道:“皇上,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小洲非死不可了?”
元臻摇了摇头:“父皇其实对于朝中局势看得很清楚,他也明白将军的忠心,也很认可将军的能力。有本王在中间斡旋,一定会保下将军的性命。”
程望犹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誉王殿下,您爱护小洲,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感激您。只是,您与靖王殿下意见相左,对您以后,恐怕也不太好……”
元臻闻言,眼中也露了几分迷惘的神色:“本王从未想过要跟皇兄争夺什么,一心只想辅佐左右,只是,随着我们年龄越来越大,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皇兄了。他今日可以为了稳固朝堂牺牲掉碧洲成,明日也会牺牲其他人,我们身为皇室,受天下百姓的供养,也对天下百姓的命运有着责任,这数年来却被朝臣牵着鼻子走,皇权形同虚设,如何治国?”
程望听闻元臻所言,眼睛都亮了几分,尽管誉王避其锋芒,鲜少论政,但他们身为重臣,都看得明白誉王的才能。若是誉王真的有心思登基,他们必定会全力拥护。
“我不想与皇兄争皇位,可是,如果皇兄的路越走越偏,而我无力将他拉回正道之时,为了元国的气运,我也不得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程望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许到了元臻看不下去的一天,他真的会抢一抢这皇位。
“殿下有此心是元国百姓之福,只是,殿下多年来从不参与党争,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准备才是。”
“本王知道,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元臻明白皇室兄弟阋墙的惨事,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打皇位的主意的。
元臻换了个话题,饶有兴致的问道:“大帅看起来很疼惜将军啊,本王记得,将军参军时候尚短,大帅为何会对将军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有些人,你与他相处一天,便能知道他的本质,情分深浅,也不全是靠着时间衡量的。”
元臻倒觉得此话也在理,这就是同性相吸吧。
元臻再度进了承明殿,据理力争,又跟元玦说事情交给他去办,他一定查明真相,还碧洲成清白。元玦却说:“有什么好查的?朕本就知道将军是无辜的。现在关键就在于,百官合力,要置他于死地,朕护下他所得的益处,与护着他所要花的代价,两厢比较,不合算。”
“爹。”元臻跪到了元玦面前,叫出了这个小时候才会撒娇叫出的称呼,元玦愣了一愣,没想到时隔多年,元臻还会这样称呼自己。
“儿子明白您的顾虑,也明白您不舍得忠臣,却被逼得,不得不杀了忠臣时所咽下的为难。儿子为碧洲成求情,不是让爹您站在百官的对立面,而是,这些年来佞臣当道,清官被害的惨剧,真的该停止了。爹是觉得,元国边防处处都不安定,处处都要打仗,国库空虚,民生艰难,若是不依着他们的意思,他们闹将起来,咱们父子里外受敌,更加控制不住局面。儿子明白爹的难处,可是,若是元国内部都不团结一心,如何能抵御外敌啊?”元臻从桌前膝行到桌后,跪在元玦身侧,诚恳的道,“况且,爹您自己心里不明白吗?这么多次军火丢失,这么多次败仗,这么多死去的忠臣良将,都是因为这些佞臣,勾结外敌,鱼肉百姓。国库空虚,他们家底却富可敌国,您一再纵容他们,将来元国皇室还能挺胸抬头的立于这世间吗?”
元玦艰难的道:“誉儿……”
“爹,儿子被您和娘以及师父教导长大,儿子发誓要做一个俯仰无愧于天地的男人。儿子虽然刻意收敛锋芒,但许多事,儿子都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只是儿子无意于跟兄长一较长短,兄长自幼爱惜儿子,儿子只想日后长大了戍守边疆,为兄长守护元国的大好河山。儿子自幼体弱多病,爹娘和师父自小都偏心儿子,兄长得到的关爱很少,所以儿子更不愿与兄长争抢,伤了兄长的心。朝政党争,儿子一向从不参与,只是碧洲成,自从参军起,便替元国打赢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事。他是锋芒太露,所以遭人嫉恨,大帅想给他元帅之位,想让他进元安军,所以那些人急不可耐的三番四次朝他下手。爹,大帅他们是在用血肉之躯为元国挡枪啊,碧洲成这次被人通敌算计,全身上下伤口无数,差一点就活不成了!”元臻语毕拱手,额头点地,“儿子求您,不要再多一位忠臣含冤而死,爹您顾虑的那些事,儿子会竭尽所能为您摆平。”
元玦低头看着伏跪在地的小儿子,低声道:“誉儿,你知道要彻底清除逆党,需要花多少时间和财力吗?”
元臻抬起头来:“儿子知道,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元玦摸了摸元臻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只轻拍了他几下:“起来吧。”
元臻站了起来,元玦又道:“既然你做出了决定,爹会支持你,儿子,放开手脚去做吧。”
元臻陪着程望去接碧洲成出天牢,在天牢门前,程望撩衣下拜:“誉王殿下这几日的殚精竭虑,为小洲做尽了打算,这份恩情,程望都记在心里了,以后,甘愿为殿下所驱使,不遗余力。”
“大帅请起。”元臻扶起程望,笑道,“快去接弟弟出来吧,将军有你这样护着他的哥哥,是他的福气。”
程望去天牢里接碧洲成,碧洲成只是换了一身囚服,但并没有受到严刑逼供,可见皇上心里确实不想杀他。
“弟弟。”程望趴在栏杆上,碧洲成本在草堆中卧着,闻声回过身来,迟疑的坐起身,“哥?你怎么会来天牢?”
狱卒打开了牢门,程望递给了狱卒两张银票:“多谢阁下在牢房里照看我兄弟。”
狱卒欢喜的接过银票,颔首道:“大帅客气了,其实咱们都知道,将军是被人诬陷的,如今,可真算得上沉冤得雪了。”
程望走进了牢房,握着碧洲成的手,触手冰凉:“这么凉……”程望解下了自己的大氅给他系上,“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在牢里这几天吃得消吗?来,起来,皇上下旨了,你的罪名都不成立,现在要无罪释放了。”
“这么快?”
程望点点头:“这几日,誉王殿下日夜不休,终于逐一为你澄清罪名,那些诬陷你的大臣,也遭了皇上贬斥。”程望扶着他站起来,“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出去再说。”
走出天牢,元臻还等在门外,碧洲成屈膝下跪:“多谢殿下为末将奔波劳碌……”
“将军有伤在身,快快请起。”元臻看着碧洲成,满含期许的道,“简誉早就闻听了将军的大名,这次终于得以相见,万望将军保重身体,回去后好好养伤,年纪轻轻的,千万不要落下病根。”
“多谢殿下关心。”
回去的路上,元臻又向碧洲成坦言,他不会对这些奸臣坐视不理,自这次起,他要以一己之力,清肃朝堂。
程望心里猜到,元臻已经有意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程望与碧洲成离开前回到了金銮殿,元玦宣布碧洲成无罪,这让那些大臣都气得牙根痒痒。
回陇安的路上,碧洲成因为洗清了冤屈,心情还不错,途中歇息在客栈的时候,还去街上到处玩。程望知道他劫后余生,心里欢喜,也由着他闹腾。
碧洲成看到这万家灯火通明,百姓安居乐业,远处放烟花的美景,惊叹着往人堆里挤:“哇,大哥,你看那烟花……”
“臭小子,你别乱跑。”程望一个不注意,碧洲成就溜没了影,他在人群中穿梭着跟的很吃力。
碧洲成疯玩够了,俩人回了客栈吃饭,程望将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了他:“吃饱了就回屋睡觉,明早还得赶路。”
“哦,知道了。”碧洲成回答的很是乖巧。
程望忍不住笑道:“你小子,真是越大越娇了,谁惯的你。”
“你惯的呗,除了大哥,还能是谁惯的呀。”
“快吃,吃完了赶紧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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