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家长辈商议过后,都觉得牧诗荷是红颜祸水,惹的他们兄弟起了龃龉,要求陈塘处死。
仲连坐在椅子里,回想起过往的事,终究还是落了不忍心。
但他不忍,不代表其他人也会不忍。
有人去了牧诗荷住的地方,又给她伤痕累累的心上再加了一把刀:“你是觉得,想不明白,为什么仲连会突然对你如此绝情是吗?其实,把真相都说出来也没什么。仲连想要往上爬,可他盘算了几门姻亲,都不如你爹得力。你们刚开始认识,成亲,他对你的好,有很多利用的成分。你们成亲后,他对你百般体贴温柔,也是为了让你娘家出力帮衬他,等他真的得到了想得的官位,再想让他只宠爱你一个人,可就难了。”
牧诗荷木然的听着仲家老太太的说辞,整个人都空了。
“你的娘家官职权利比他大,他心中忌惮,怕拿捏不了你们,才一直不让你受孕,这么多年,你喝了他给你配的坐胎药,其实都是避免你有孕的。也是因此,你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才是一个畸形的怪胎,这才给了他疏远你的理由,你的娘家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你怀的这第二胎,本来他的意思也是想一直给你喝药的,只是你后来回了娘家,他想起往日对你的利用,心有不忍,才让你生出了小萧这个孩子。”
牧诗荷气愤痛苦的浑身发抖,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滑落。当她的娘家拼尽全力为他的仕途铺路,排除异己的时候,当她深爱丈夫,用心养胎的时候,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一直提防着自己娘家的势力,他以前所表现出来的宠爱,八成都是演出来的,所以后面,才能变得如此绝情,亲眼看着自己被这条条框框的家法训诫所束缚,而选择了冷眼旁观。
“现在,你们牧家已经家道中落,仲家却青云直上,他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的价值已经用完了。”
何止是她,整个牧家,都被萧家算计利用了。
牧诗荷的心死了,她梳回了自己少女时的发髻,穿回了少女时的衣服,最后给儿子留下了封绝笔信,离了仲家,自缢于一座寺庙。临死前,她为自己的儿子焚香祝祷了一天一夜,期望他平安健康的长大。
小萧知道了娘亲死去的真实原因,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想要去找爹爹问个清楚,又听到了爹爹他们的对话。
“这样不光彩的事,诗荷不能进仲家祠堂,不能受后人的香火。”老太爷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说到底,也是我们萧家对不住她,我也不想落得,苛待发妻的名声,还是让她,葬在仲家陵园吧。”
小萧自从娘亲去世以后,便整日魂不守舍,三个月后,仲连就娶了一房续弦,帮着操持家事。
小萧看到这所院子里,人来人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牧诗荷这个人,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喜怒哀乐,没有人记得她……
他想起了自己三四岁的时候,看到过爹打娘,他就躲在门后面哭,等爹走了,娘才从墙角里爬出来,将哭的满脸鼻涕泡的自己搂进怀里安抚:“小萧不怕,乖乖不怕,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想起了自己娘亲一遍遍委屈的抽泣,想起娘亲受不了这无望的生活,无数次想要投井自尽,可却又一遍遍的想,她死了小萧怎么办,会不会被人欺负?被那些小妾欺负,被后来娶的妻子欺负,被他们的儿女欺负。就这么想着想着,也坚持着活了这么久。
小萧问过,为什么不能回姥姥家里?
娘亲对他说:“娘已经是出过嫁的人,如果我娘还在……”她擦了擦眼泪,止不住的抽泣,“如果,娘的娘还在,她不会让我受人欺负的……可是,娘已经没有娘了……娘的爹,娶了续弦,牧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可是,娘不是还有姥爷吗?姥爷不疼娘吗?”
“姥爷要跟新娶的娘过日子,容不下我。”
“那娘等着小萧长大,小萧长大了,可以保护娘。”小萧张开小手臂抱着牧诗荷,牧诗荷亲了亲他的额头,像是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小萧望着这冰冷的大院,叫来了仲家长辈,要求脱离仲家族谱。
这一通闹得,仲连差点气得厥过去,声嘶力竭的问:“老子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脱离族谱?你是想重新投胎是吗?好,今天我就打死你,让你重新投胎!”
“不是。”小萧冷静的道,“我娘死都不愿死在仲家,怕脏了她的衣襟,我是我娘生的孩子,我娘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们这些人,污蔑她的清白,玷污她的名誉,虐待她多年,仲萧身为人子,若不表个态度出来,我枉为人。”
“小萧,你娘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不跟父兄一心的吗?你好歹是嫡出,别犯拧,惹你爹生气。”好心的二叔劝诫道。
“是啊,你娘她死,是罪有应得,你还小,不知道里面的事儿,不过你爹绝对没有对不住你娘,是你娘自己惹出来的事,当然要她自己承担。难道这种不光彩的事,还要宣扬出去?被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我娘,只是表达了对兄弟的关心,仅此而已,你们就急不可耐的给她定罪名,对她用刑,处死了她,你们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魔鬼。我连姓仲,都觉得可耻!”
仲连冲上前去甩了他一耳光,咆哮道:“你姓仲觉得可耻?你以为你好吃好喝谁给你的?如果不是我,你能舒舒服服当你的大少爷?”
小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果不是我娘的嘱托,今天以后,我就会叫牧萧,只是,我娘吩咐过,我可以不改姓,但我从此以后,绝对不要跟你们,有一丝的牵连。我不管你们这大院里以后怎么传我大逆不道,传我娘红颜祸水,上天会记得,是你们做了亏心事,是你们愧对我娘。今日,你们可以刁难我,可以用家法,但今天以后,你们仲家的族谱上,不要再有我仲萧的名字。”
年仅八岁的小萧受了一通家法,还是族中长辈念着他毕竟是仲家的香火,不忍把他打死,才放了他一条生路,以后任其自生自灭。小萧没有拿仲家一针一线,只抱着牧诗荷的骨灰,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是如何在外面摸爬滚打的长到十五岁去参军的。
他有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练功,他有好好听娘的话,想娘的时候,他会哭,但不会哭很久,因为娘说了,不要哭。
他只有一个信念,他要做大将军,他要做一个爱护黎民、造福他人的好人,这是娘的愿望,他无论如何也要达到。
因为自己的母亲不受重视,受尽了虐待,所以仲萧格外看不惯欺负女人的人,也格外看不得女人被这三从四德勒紧了脖子,生死命运,都由不得自己。
后来,他声名显赫,名声大噪,仲家却开始走了下坡路,名声地位不如他,仲家派人来找过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他能回家,光宗耀祖。但他态度很坚决,他余生,绝不会再踏入仲家一步。
郝如常去了他的房间,仲萧睁着双眼看着房梁,郝如常替他擦去了眼泪,摸着他的脸:“三哥打疼你了,三哥跟你道歉。”
仲萧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他:“我真的很想母亲。”
“小萧,虽然你母亲不在了,但她到了天上,也会一直守护着你的,你要相信,你的每一次劫难,她都在护着你,护着你平安度过难关。也正因为你母亲的风骨如此令人感佩,你才要做一个更好的人,才能不辜负她。”
仲萧的侧脸蹭了蹭枕边的骨灰瓶:“母亲要我做一个造福百姓、顶天立地的人,我做到了。”
“对,我们小萧已经做到了,你娘在天上看着,也会很欣慰的。”
“我好想,再见母亲一面。”仲萧的眼泪滑落到骨灰瓶上,又顺着瓶子滑落到枕头上,“告诉她,小萧现在是大将军了,可以保护母亲了,可以给母亲买好多好多东西,可以给母亲买一处独立的宅子,我和母亲一起住。”
郝如常摩挲着仲萧的脸:“好,你娘如果给你托梦了,你就这么告诉她。”
半晌,仲萧流干了眼泪,郝如常搂抱着他的肩:“小萧,我们虽然不是你的家人,但我们兄弟聚在一起,是难得的缘分,我们都把你当亲弟弟看,你虽然没有家了,但你还有我们,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们也会像你母亲一样,一直守护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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