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拉夫和伊莎贝拉是邻居。”姜乱青端详着眼前的人物关系图投影，心中喃喃。
“伊莎贝拉……伊莎贝拉……”姜乱青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一道残影掠过，很是模糊，几乎看不真切，只隐约感受到那里有海浪的拍击声。
“如果我没记错，伊莎贝拉是博士的第一目击证人，当时是她报的案。”一直沉默不言的江宴春突然开口。
姜乱青皱了皱眉，她的耳边若有似无地回荡起了一名女子的呼唤，声音微弱，忽远忽近，似乎有些急切。
“我好像遇见过她。”姜乱青扶着脑壳，因回忆而引起脑神经牵拉，带起难言的阵痛。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修格为什么要攻击姜博士的脑袋，他们大多数智商不高，一向是正面应战，直接吞噬整体，可是攻击姜博士的那只修格采取的方法却是偷袭。”说着范西对着姜乱青比划了一下，“开你瓢的时候用的就是类鱼叉状物体，博士。”
姜乱青愣住了，他转头向单医生求证，单医生并没有隐瞒的必要，缓缓点了点头。
“……”姜乱青沉默了，他顿生猜测，如果一开始伤害他的并不是修格，而是一只海妖，修格的出现只是个偶然……
“范西，根据你的猜测，你怀疑伊莎贝拉是海妖伪装的？”裴城暮根据范西的推测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这个推测明显站不住脚，别忘了，她可是亲自参与了姜博士的脑部手术，她并没有在手术过程中下手。原因只会是两个。”范西没有肯定裴城暮的说法。
“她本身不是海妖，或者是她已经基因进化了，不会再受到食物的诱惑。”姜乱青明白了范西的意思。
范西点点头。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太可怕了。”裴城暮皱眉。
“我们很幸运，伊莎贝拉显然是前者。”姜乱青倏然抬头，“我所在的研究小组曾经对海妖这种远古生物有过研究，它们一直生活在海里，被称为远古先祖海德拉的后代。”
“海妖几乎没有伦理观念可言，在已知的资料记载中，他们似乎喜欢和其他生物杂交，尤其是古人类。不过海妖的基因天生存在一种致命缺陷，那就是胎儿有一定几率无法获得母体或是父体基因，也就是无法进化成为海妖。”
“进化?真令人感到吃惊，姜博士，您把那种过程称之为进化吗？”单医生有些吃惊，他的镜片反光，下一秒就将他的眼神掩盖住了。
“丧失理智，肢体变异，狂暴弑杀，这是人类退化的表现。”裴城暮补充了一句，很明显，他不赞同姜乱青的话。
“哎呀，队长，您又钻牛角尖了，就像单医生所说的那样，语言本就有万千理解，信你所愿嘛。”范西倒是对他们的分歧保持中立，只一句话，暂时缓解了僵持与纷争。
范西转向姜乱青，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姜博士的意思是，伊莎贝拉很可能是没有获得完整海妖基因的‘残次品’后代?”
对于范西所说的“残次品”三个字，姜乱青觉得形容得很贴切，却又感到如此讽刺。“没错，我的确有这个怀疑。”
“你们遗漏了一件事，伊莎贝拉前来报案时的说辞是‘她在北海岸碎石滩发现了一位和我们衣着相似的重伤者，脑髓流得遍地。’。”江宴春及时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那只修格是之后才出现的。”范西接着江宴春的停顿道。
“斯库尔，通知先遣队前往伊莎贝拉的家里进行调查，并拼凑她的人际关系网。”裴城暮下达指令。
“是，正在通知先遣队前往。”斯库尔快速执行指令。
姜乱青的脑颅依旧疼痛，费力回想起的记忆因为裴城暮的那枪二次伤害而变得稀碎，几乎无法拼凑为一个整体。
他只隐约看到几道残影，模模糊糊的，比马赛克还难辨认轮廓，依稀有怪物的吼叫和女性的片段式声音激荡在他的耳膜处，令他头痛欲裂。
“滴滴——”
平板提示音响起。
“姜博士，裴队长，特情处倪桑雪传来一份审讯报告。从昨晚22:15到今天早晨6:00，她一共审讯了包括赫尔墨斯27号工厂那三位暂定目击证人在内的58人。其中小镇居民13人，工厂工人45人，包括赫尔墨斯27号工厂，喀斯特17号工厂，白老金71号工厂，凤鸣7号工厂。”
“怎么这么多人?”裴城暮略显差异，姜乱青也是如此，不过他掩饰得更好一些。
“其主要原因审讯报告里有具体说明，由于倪桑雪使用超凡能力过度，此刻脑波和心率状况不稳，还请单医生快速前往医疗室诊断救治。”斯库尔又提醒了一句。
单医生收到斯库尔的通知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如果姜乱青没记错，他从昨天下午一直忙到了今天早上还没有休息，已经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了，还真是辛苦。
话说，仿生人会感到疲惫辛苦吗？姜乱青狐疑。
“因为超凡能力使用太过频繁而遭到反噬了吗？原本还希望能亲自见她一面，这样获得的情报会更详尽清晰一点。”裴城暮有些遗憾，姜乱青却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倪桑雪这次没有直接来病房找他们具体汇报，否则他的玩家身份一定藏不住。
“哎呀博士，您的心跳又加速了，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人了吗？”范西一脸揶揄，摸着下巴凑近瞧着姜乱青。
“果然是大冰山，要是脸红的话我就能进一步确定了。”范西半开玩笑地帮姜乱青解围。
确定?是要确定什么？
姜乱青一脸懵，抬眼看向一脸无奈的裴城暮和面无表情的江宴春，神色木然。
他是被误会了吧?
“好了，范西，别胡闹了。”裴城暮提醒，“博士，审讯报告，上面也许有新的线索。”
姜乱青也深以为然，他将刚刚的小插曲抛到脑后，点开倪桑雪总结的审讯报告。
报告页面“唰唰唰”弹射出来，在蓝色的投影光线中，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
时间:新世纪2124年1月1日22:15——22:35。
审讯对象:赫尔墨斯工厂三名暂定目击证人。
最终判定:全部撒谎。
谎言内容:
(1)埋尸原因
三人对埋尸原因的供认是“害怕尸体会影响工厂的声誉”，此判定为谎言。真正原因为“害怕维和部寻根溯源查出托格茅昂小镇上过去发生的其他海妖吃人案，并由此发现他们一直偷偷掩埋尸体的事实。”
(2)查看缘由
三人对查看死者的缘由供认为“害怕死者在配电室抽烟引起火灾，导致被工厂扣工资。”，此判定为谎言。真正原因为“三人发现身边看门犬狂吠不止，明白海妖再次吃人作案，害怕发生在工厂的海妖吃人案会引起维和部的深入探查，决定偷偷处理尸体。”
(3)目击证词
目击者证词大部分真实，但在提及死者状态时有意隐瞒。在检查尸体时，他们偷偷拿走了死者身上的一沓百元联邦币，并协商分赃，临埋尸前还奢侈地享受了一次死者口袋里的大白鹅牌香烟。
(4)凶手动向
三人皆称自己当晚没有看到行踪鬼祟的人出没，此判定为谎言。真实情况是他们看到了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瘦小身影一手提刀，一手拎着一个黑色袋子消失在向北的森林小路上。
……看着倪桑雪的审讯报告，姜乱青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超凡能力“读心术”啊，这简直就是行走的测谎仪，一旦和她对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秘密可以隐瞒。
姜乱青庆幸倪桑雪今天因为能力使用过度而没办法和他见面，否则穿越第一天他就能被当场擒拿。
“滴滴——”
又一阵电子提示音响起，是先遣打捞队传来的，那是一张图片，投影将它以三维模型的形式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卡在礁石缝隙里的黑色塑料袋，塑料袋打开后的照片投影差点没让在场的人直接恶心呕吐出来。
一颗被海水浸泡到浮肿的头颅，属于昨夜在赫尔墨斯27号工厂配电室遇害的技术工人肯拉夫。
“因为早晨海水退潮的原因，卡在礁石缝隙里的头颅才得以暴露在阳光下。”斯库尔开口了，他已经连同了打捞队那边的情况，甚至能够为姜乱青进行实时转播。
“头颅的状况如何？脑髓还存在吗？”姜乱青抓住讯息进一步追问，他心中隐隐有预感，这件恶性凶杀案的真相好像要浮出水面了。
“没有，头颅保存完整，除了脖颈处的砍击伤没有其他更多的伤口。”斯库尔边回答边放大头颅的面部图像。
肌肉遇水膨胀后的表情有些难以直视。但是仔细辨别，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那是错愕惊讶的表情，没有恐惧，更多的是震惊。
“显然，他在死之前见过凶手真容，所以才会如此震惊，但是如果凶手海妖，为什么不在他死后直接刺穿他的颅骨，吃光他的脑髓？”裴城暮盯着投影上的那张照片，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
“斯库尔，尸体被浸泡到这种程度，还能提取眼角膜上残留的最后视觉吗？”裴城暮开口下达指令。
“可以，不过眼角膜在海水中浸泡时间过久，微生物会趁机附着在上面，以之为温床，提取出的最后视觉精度不会很高。”
“眼角膜最后视觉提取技术，需要完全摘掉眼球，眼角膜会在特定仪器中被分解透析，尽管如此，因为科技的限制性，有时一些意外依旧会导致最后视觉失效，比如眼球充血或是碎裂，再者就是近视或是远视。”裴城暮盯着平板投影，算是在默默祈祷。
“希望这次的眼角膜最后视觉提取能够成功，这可能会是我们破解此案的关键线索。”裴城暮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