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就是这诡异的时间间隔，报案时间距离目击者目击时间相差三个月，这三个月内除了最近这三天外，一切的案件信息都是空白。
“过去的三个月内没有发生类似案件吗？是否有找到无头尸体?”姜乱青问。
“没有，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裴城暮回答道。
“犯人似乎在10月16号那天被发现之后，三个月内再没行动过，直到最近三天才又开始犯案。”裴城暮讲解情况时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姜乱青同样如此。
“那么，将最近三天的案发现场调取给我看……斯库尔。”姜乱青尽量让自己的言语没有漏洞，在下达指令后，他心念一动，主动提及了斯库尔的名字。
作为协助过大大小小案件的特聘古文字学专家，“姜乱青”一定相当熟悉斯库尔的某些功能，就连在手术室时单医生都曾有意询问他是否记得人工智能斯库尔，想来过去分析破解案件时原身“姜乱青”应该与斯库尔配合过不止一次。
小心分析猜测，大胆验证，姜乱青直接对斯库尔下达指令。
四周无人感到讶异，想来他的行为与往常相比应该并不算突兀。
“是，博士，现场调取中……每一幕呈现时常初定为30分钟，可修改。”
斯库尔的机械音在一楼大厅处响起，紧接着一道蓝色光影从透明平板中投射而出，照印在前方的空间之中。
蓝色的辉光笼罩着景象，为案发场景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质感，场景再现同样是三维立体建模，一比一还原，只不过相比于在平板上直视，它会略显透明化。
“目前投影为第一幕，拍摄时间新世纪2123年12月29日下午13:55；拍摄地点托格茅昂东南工厂废水处理站；受害者身份为托格茅赫尔墨斯23号工厂员工；死因分析是刀具砍断头颅，一击致命。”
斯库尔讲解的机械音在医院一楼大厅回荡，姜乱青依照斯库尔的讲解凑上前去细细打量了一番地上的无头尸身。
颈部切面平整，一招致命，力度极大，下手很辣，尸体正面朝下栽倒在地上，凶手应当是偷袭得手。
姜乱青的视线在地面上被血液染红的泥土上扫视了一圈，在死者的右手两指间发现了半截烟头，而左手手掌下的黄色圆柱形物体则看不真切。
“斯库尔，放大死者左手图片。”
“明白，正在放大图片，请稍等。”
姜乱青眼前的景象在斯库尔的回答声中慢慢放大，直到停留在左手手掌处。
刀柄!
根据这名工人右手两指间遗落的烟头可以判断，他在遭受攻击前正在吸烟，状态应该相对放松，但是与之情况格格不入的是他左手中的刀柄。
姜乱青操控画面跳转，死者手中刀具的照片被呈现了出来，那是一把磨得极其锋利的水果刀。
……姜乱青有些不明白，如果只是单纯地抽烟，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一把水果刀?而且刀口还特意打磨得十分锋利，难道是要防备什么人吗？
姜乱青顺着这个思路猜测下去，如果最初的那名目击者看到的那三只怪物就是凶手或是凶手伪装的，而之后的三个月内他们没再犯过案，托格茅昂小镇上的居民应该依旧正常生活，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才对。
“斯库尔，这个工人近来有结过什么仇家吗？他的人际关系如何？”姜乱青询问道。
作为人工智能，斯库尔反应灵敏，很快就调转出了这名受害者的相关资料。
“这名工人名叫巴克莱，孤儿，今年30岁，未婚。是赫尔墨斯23号工厂的一名普通员工，为人忠厚老实，没有负面评价，无仇家。”斯库尔的电子音响起，回答了姜乱青的这个问题。
忠厚老实，没有仇家，孤儿出身，至今未婚……
种种评价在姜乱青脑海中串联交织，一个忠厚和善的黑皮肤工人形象逐渐清晰。
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在抽烟时随身携带水果刀呢？看投影中巴克莱的握刀姿势，十分急促紧张，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人从阴影中冲出来和他搏斗一样。
“……切换下一位受害者。”姜乱青心中浮现出一丝猜测，但证据不足，还难以验证，他需要搜寻更多的有力证据。
“是，正在切换中……第二幕切换成功。”
姜乱青眼前的景象跳转，光线重新交织，一个崭新的场景在他的眼前展开。
“目前投影为第二幕，拍摄时间新世纪2123年12月29日下午15:48；拍摄地点托格茅昂西北鱼类加工厂第七货物间；受害者身份为托格茅昂喀斯特17号工厂员工；致命伤分析是类鱼叉状物体击碎颅骨致死，脑髓丢失。”
第二幕的景象相比第一幕恶心残忍许多，死者并不是一击致命，相反他是被凶器连续攻击头部、面部以及身体四肢，在失去反抗能力后，被凶器贯穿颅骨死亡。
姜乱青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虽然投影画面下他闻不到气味，但光是画面的冲击力就够他反胃了。
“受害者人际关系网。”姜乱青强忍着胃中翻腾的恶心感，迫使自己冷静，开口询问道。
“这名工人名叫菲尔特，11岁时父母相继离世，现18岁，刚刚成年，未婚。是喀斯特17号工厂的一名普通搬运工，为人胆小怕事，身材瘦弱，身体素质堪忧，据工厂其他员工透露，他经常遭到工厂其他搬运工的暴力对待。”斯库尔回应道。
“案发当天下午13:31，他被分配到第七货物间搬运货物，和他同行的三名员工先是照例殴打侮辱了他一顿，审问记录上的时长显示为47分钟。14:18之后他们离开，只留下菲尔特一个人在第七货物间搬运货物。15:48时他的尸体被先遣队员发现。”
“受害者死亡时间大概在新世纪2124年12月29日下午14:18——新世纪2124年12月29日下午15:48之间。期间无目击证人。”
斯库尔将现有情报汇报完毕，姜乱青又犯了难，无证人，没人知道菲尔特在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姜乱青重新观察了一遍斯库尔的尸体，发现他的身边有一些脚印，是铁锈的痕迹。
“斯库尔，调取第七货物间厂房现状图，放大存在铁锈的地方。”姜乱青命令道。
斯库尔行动力很强，只是一个呼吸的间隙，图片就调取完毕了。
“喀斯特17号工厂在去年年底11月27号投入生产，生产前曾做过大范围翻新，包括门窗和货架，唯一存在铁锈的地方是耗资巨大且不好翻新的房梁支撑架。支撑架上存在大面积锈斑，但并不影响连接和承重。”
从斯库尔的分析中姜乱青再一次看到了资本家的嘴脸。
“需要操控无人机进入现场勘察吗？每一个拍摄现场外围都安置了一台无人机备用，如果您需要，可以随时调遣。”斯库尔细心提醒道。
“放无人机进去，在菲尔特遇害的房梁支撑铁架附近拍摄，图片需要绝对清晰。”姜乱青同意了斯库尔的提议。
斯库尔迅速控制无人机进入第七货物间，平板投影的画面闪动，紧接着货物间房梁上的景象在姜乱青面前倏地展开，一根根金属支撑铁架上，锈迹清晰可见。
“图片已达到16K，水平像素15360，垂直像素8640，画幅比16:9。”斯库尔说。
姜乱青变幻手势，控制着眼前的图片伸缩、平移和转动，寻找着设想中的突破点。
在16K的画质之下，就连金属连接处的细微灰尘都能被看清楚。
终于……一番费眼睛的搜寻之后，姜乱青锁定了一处灰尘分布错乱不混匀，且明显存在摩擦的金属支撑架。金属锈迹和灰尘的表面上还沾着某种质地粘稠的黑色物质，看上去像是——淤泥。
上面一连串的印记招示了凶手移动的轨迹，它似乎是从第七货物间没有上锁的后门溜进去行凶的!
“货物间的后门为什么没锁?”姜乱青问。
“工厂记录中货物间后门日常会上锁，但案发当天另外三名员工翘班，他们打开了后门，并从那里离开。”斯库尔回答道。
“三名员工离开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吗？”姜乱青又问。
“没有，他们的回答是‘当时一切如常’。”斯库尔如实回答道。
如果那三名员工没有察觉出不对劲，那么犯人很可能是在他们离开后才潜入的。
“第七货物间使用时间表，你有备份吗，斯库尔?”姜乱青想要搞清楚犯人究竟是提前埋伏，还是临时起意。
“我有，博士，不过您现在应该完全不需要对照时间表了，因为从工厂翻新好投入使用到案发期间，第七货物间没有过使用记录。因为里面的货物大多属于冷冻品，所以不需要每日调配使用。货物间也没有失窃或是遭受强行闯入的迹象。”斯库尔补充道。
……这么说来凶手是临时起意或是原本就有计划要谋杀菲尔特，而那一天则碰巧赶上了。
“斯库尔，第七货物间的后门通向哪里？那附近有臭水沟吗？”姜乱青回想起金属架上的淤泥状物体。
“有，那附近连通着一条污染严重的小河，河床已经被垃圾填满，淤泥遍布。”斯库尔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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