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睿跟着妹妹来到她的住处,这是一个约三十平的单间,里面有一张床一门柜子一个梳妆台。闵睿问道:“你不是说已经演上电视剧了吗?怎么就住这点地方,不租个整套?”“这里很好啦,你看还带卫生间的!”说着葛娟娟把卫生间的门打开,开解道:“地方虽然不大,但生活设施很齐全,又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比合住好太多了。现在事业才刚起步嘛,慢慢来以后会住上大房子的。”
“那我怎么办?这里也放不下第二张床了。要不我先去旅馆住?”闵睿为难地说。“住什么旅馆,浪费这钱不如拿来买些好吃的。我这床够睡两人,一起睡就行了,我们以前不也这样过来的。”葛娟娟拍拍床说道。“以前是没办法……”见闵睿犹豫着连行李都没放下,她连忙接过行李安置好,又说:“哥,等你找到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再租间两居室的吧。现在就先将就一下好吗?”闵睿想着自己才开始新生活,也不好奢求太多,只好答应了。
夜里,妹妹一边洗浴一边哼着歌,闵睿则倚在床上看着手机。妹妹洗完出来,已是夜惊形态,他抬头一瞅,立即脸色刷白捂住了心口。“哥你怎么了?”葛娟娟关切道。闵睿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求你别变夜惊了,我要是年纪大些,刚才就被你吓得当场去世了!”妹妹嘟嘴不甘道:“你自己不也是夜惊吗?这也能吓到?再说这里又没外人,还不能做自己啊。”“你要是不听,我就走了。”“好好,我以后不当着你面变就是了。”妹妹怕他真走了只好妥协地说。
准备入睡时,葛娟娟对他说:“哥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我们剧组,找个群演做做,工资是日结的。”关了灯,妹妹搂着他的手臂安心地入睡了。他看着窗外照进的月光,深思了以往,有些害怕明天的到来,想了许久才疲惫地闭眼睡去。
第二天兄妹两人前往剧组,闵睿想打车被妹妹制止了,“路程很远的,打车不划算。我们坐公交吧,我给钱。”在公交车上闵睿问:“你拍的这剧叫什么,讲什么内容的?”葛娟娟娓娓道来,“这部剧叫《健身奇缘》,讲的是兵王男主角在一次任务中被陷害,无奈下只能退伍另谋出路,当上了健身教练。然后在健身房里邂逅了买他私教的女主角,女主角是个白富美,父亲是个大财团的董事可后来被想夺权的叔父一家所害,女主角临危受命担任起总裁的职位,坏叔父对女主角使坏甚至痛下杀手,结果被武力高强的男主所救,最后他们合计铲除了叔父也相爱修成正果的故事。“
闵睿不以为然地说:“这怎么像是把各种爽文缝在一起的故事,这么烂俗真的有人会看吗?”“你不懂,现在人压力大就是爱看爽文,所以这样的剧才能一拍再拍,这样的小说才能一写再写。真正搞成四大名著那样,反而大家还不待见。”葛娟娟辩解说。“那你在这部剧里的戏份有多少呢?”闵睿又问。“我是演男主的同事,戏份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妹妹回答道。
“是每集有五分钟吗?”“是整部剧总共出场五分钟。”闵睿听了在意料之中,像妹妹这样没钱没背景的也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只能在没营养的电视剧里做个有几句台词的群演,但他又不想刺破妹妹的梦想,便不再作声了。
来到剧组,葛娟娟最先带他去见了场务,“这是我哥,你看今天若有群演的机会,拜托让我哥试试,我到时请你喝奶茶。”场务作了个OK的手势。然后她对闵睿说:“只要上场了,一天有八十块的酬劳,还包两顿饭。哥你可以在剧组里转转,如果听到喊群演就位,过去参与就是了。我呢现在要去忙了,我们吃饭时再碰面吧。”叮嘱完她就离去忙活了。
闵睿观察了一下妹妹的工作,她没什么戏份,作为驻组演员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做些杂活,时而帮人化妆,时而整理服装道具,时而与人对台词,甚至连打扫卫生都干了。勤快的人在团队里总是受欢迎的,也更容易获得机会,在逆境中也会得到保全。他感受到妹妹对演员这份工作的用心良苦,这孩子太懂事了看来不需要操心,眼下先顾好自己吧。
他在剧组里步步留神,打量每一个人,然后听见人喊清场开机了,便围观了过去,看看电视剧拍摄现场的样子。因为是后期配音,现场不用收音,他远远的也听不清剧里那几个男男女女在聊什么,看了一阵觉得乏味正想离开然后背后有人拍他,转头看到妹妹站在他身后。葛娟娟对他说:“哥,我考考你的识人术有没退步,你能看出他们之中谁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吗?”“最右边的是女主角,男主角不在现场。”闵睿脱口而出。
“哥,你这是要成神了,是怎么看出的?快教教我。”妹妹瞪大眼不解道。闵睿笑着解释道:“其实很简单,一喊卡的时候,这些人里就右边那女马上板着个脸,说明她很吝惜投入的时间,演戏之外的时间一点也不想投入。普通人这样子早被开除了,她能这样肯定是有咖位的,所以可以推断她是主角。在戏里你可以演善良,演纯洁,演有钱人,但有一种东西是演不了的,那就是健康人的仪态。你都跟我说了,男主角是兵王和健身教练,这里头男的虽然衣服挡着看不到身材,但一看仪态就是缺乏锻炼的,哪里像个男主。”
葛娟娟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子分析,哥你这些是怎么学来的?”闵睿看向别处无奈道,“这没人教的,出来行走江湖想活下去就自然学会了。”“对了,我要提醒一下你,千万不要靠近那个演女主角的,连一点联系都不要!”妹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善茬。是什么来头?”
“她叫李微淇,是我们这部剧里唯一有名气的明星,我们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工作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个人的片酬高。我以前看她剧还挺喜欢她的,一起工作后才发现她就是个矫情怪,三天两头闹情绪拖累拍摄进度,跟她接触的工作人员没有不受她气的,但你还不能有任何说词,被她知道了就吵着让导演开除别人。前两天嘛,男主角要演一场攀爬与她相见的戏,结果她NG太多次,害男主爬太多次最后一次没抓稳,还把手摔断了。跟这害人精一起都没好下场,但又奈何不了她,毕竟这部剧要卖得出去还得看她。”妹妹气愤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一下她?”闵睿路见不平地问。妹妹赶紧压住他的手道:“千万不要!这女的再出妖蛾子,我们这部剧就黄了,忍耐忍耐!”
时近黄昏,闵睿晃悠了一天,什么也没做成。走出片场,迷茫地看向落日余晖,心想离开偷盗组织后,自己的人生已是一遍荒芜了。这时看到远处有些人在攀爬跳跃,他便过去看,遇到场务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场务回答说:“我们男主角受伤了,导演就想招一个动作替身,帮他完成动作戏。这些来应征的,要先展示一下给导演看。”只见导演连连皱眉,“这也太差了吧,连座石墙都翻不上去。”那些替身不满道:“老板,这墙有三米高,不热身不试多几次,哪有人一下就能上去的。”
导演不以为然,“我们主演都能一下上去,你们专吃这碗饭的还做不到吗?”这让替身们更加不爽了,“哪有这样的人,你是故意编排我们吧!算了,我们走吧!”导演这才心急起来,挽留道:“我没骗你们,我看我们主演做得轻松,也不知道这动作这么难完成。你们别走了,我加些钱行吗?”替身们一听立马讨价还价起来,闵睿心想这些人技术这么烂还有人求着给钱,看不过眼道:“导演你别被他们骗了,这动作很简单的,我都能做!”
替身们本要占到便宜,被半路截胡,于是对闵睿各种冷嘲热讽。“不就是一次上去吗?我示范给你们看看。”他摩拳擦掌做出起跳的姿势,此时太阳已经下山,路灯一一亮起。他快速一踩石墙突起的缝隙借力,轻轻一蹬就上到顶上的地面了。“你们看这不上来了!”还没等众人反应,他又一翻身转体从三米高处跳下地后滚动散力,然后稳稳地站起。众人惊讶得下巴都合不上了,导演有了底气对那些替身说:“你们好走不送!”说完拉过闵睿去签了合同。
晚上回去他与妹妹说了当上替身演员的事情,妹妹高兴地扑来抱住了他,“哥,你这是你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来!为了庆祝,我请你去吃一顿!”他挣开身来扶着妹妹的肩说:“我还没正式上班呢,事没成就庆祝很容易乐极生悲的,以后再说吧。对了,男主角是怎样的人?我对他有什么需要注意吗?”“你是说子刚啊,他是剧组里最好说话的人了,人帅身材好当了主演还没有一点架子。他明天就回来了,你见到他就知。“
第二天他们回到剧组报道,闵睿找了个位置坐下,妹妹则去忙活了。不一会儿,有些人搬了几箱车厘子进来,尔后跟着一个穿低领T恤的年轻人。闵睿瞄了一眼目光立即被吸引住了,这人有着虎背蜂腰,本是宽松的T恤被他的身体挣得棱角分明。眼如朗星剑眉英挺,相貌七分英武三分和善,自是正气凛然。闵睿心想这个肯定就是男主角了。
果不其然场务喊道:“哟,子刚回来啦!”他对场务说道:”这些车厘子拿去分给大伙吃吧。“场务客套道:“这么破费干嘛?”他说:“我这不请假了三天,拖累了大家的拍摄进度,所以请吃的给大家陪罪。”“你这么说言重了,你的手伤还好吗?”场务关心道。“骨头没事就伤了下筋。”说着举起缠着绷带的手臂,“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他往片场深处走去,闵睿对他来了兴趣就尾随而去。他找到导演,导演对他说:“我已经帮你找好替身,那些危险动作你不用再做了。”“那只是次失误,我还可以做的,再说想找到跟我身手一样的人哪这么容易。”他争取道。“你还别说,我就是找到了,做的动作可漂亮。你啊别再冒险了,再受伤我可没法跟你哥交代。”导演拍拍他的肩往门外走去,闵睿来不及躲闪被撞得正着,幸好导演不以为意,“你来得正巧,我介绍给你们认识,这位是闵睿,你的替身。”
看到他一脸严峻,闵睿心想他怕不是被我抢了风头,现在要给我下马威了。不料他走向前却点头微笑道:“我叫刘子刚,以后我的动作戏就麻烦闵老师了。”闵睿受宠若惊说不出话来,只能应了声嗯。心想要生在怎样的家庭,才能有这样的教养。
刚下完一场小雨,天阴阴的,导演问闵睿:“地上湿漉漉的会不会影响你发挥?”闵睿说:“不会,只要别出大太阳就好。”接下来这场戏讲的是女主角被歹徒开车掳走,男主角要越过重重障碍抄近道追车。因为身形差距,闵睿穿上肌肉衣把衣服挣得满满当当的,然后就开始这段动作戏。
他先是一手撑着翻过栏杆,一个翻身转体从三米高处落到地面,又是一个翻身越过十阶阶梯,落地后一阵疾驰,遇到一座长方形的喷水池,他没有绕道,而是一个纵身翻转成功越过了水池,单膝稳稳落地后又开始奔跑。一跳双手一攀上了屋檐,然后在屋檐上又是奔跑翻转跳跃,落地时终于挡在了歹徒的车前。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导演惊叹道:“让你模仿可没让你超越,如果不是在现场我还以为加了特效。”闵睿喘着气,听到导演的肯定,他才放下心来,这第一份工作算是保住了。
闵睿坐在户外的大石上吹着晚风,等待妹妹下班。“闵老师!“他闻声看去,见是刘子刚。“请你喝的。”说着将手上的饮料丢给闵睿,“你的动作表演很棒,谢谢你帮我接下了这些动作戏。”闵睿接住饮料,“这哪用谢,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要谢的,这剧是我哥公司拍的,没有你不会有这么精彩的效果。”刘子刚坦言道。
闵睿心想原来是个关系户,那更不能得罪,于是称赞道:“你演技很好啊,把人们想像中的爽文主角都演活了。”子刚挠头道:“我其实不是演员,这是我第一次演戏,是为了帮我哥才演的。”“不是演员那你是做什么的?”“我之前是特种兵,后来退役就当了健身教练。”子刚回答。闵睿拍腿道:“那你这不就是爽文的主角来到了现实!”子刚笑了,“不过我没遇到富婆。”
闵睿对子刚愈加敬佩,又让他伤感起来,若当年遇到的不是师父,而是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长大,自己也想活成子刚这个样子。“闵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请说。”“我的身手在我们部队里是数一数二的,但你一个平民百姓身手比我还好,你该不会是夜惊吧?”这话一出,闵睿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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