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浮出水面
林爸和张爸相伴来到了厂保卫科，没费多少周折就见到了两人的儿子。不是保卫科管理宽松，只是因为这件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家属过来照头，能缓解被羁押人员的情绪，对保卫科的工作也有帮助。不过孙科长也提了要求，就是见面时间不宜过长。
“怎么回事儿大可，你怎么还打起架来了，听说还把人给打伤了？”
“爸，这次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我担心算啥，关键是你妈，一听说你跟人打架，还被关进了保卫科。急得直掉眼泪，非要过来看你不可，我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你打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没听说你跟谁动过手，今天这是咋了？有啥原因，可不能瞒着你老爸。”
“不会的爸，你儿子是咋样的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好，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混账话，我是担心你给家里添麻烦吗？我是担心你自己有麻烦。才被调到仓库，又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你的工作还想不想要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我也帮你想想办法。”
林九成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很懂事儿，从不惹是生非。就算有事儿也喜欢自己扛，不让家里担心。对此林九成既感到欣慰，又觉着心疼，在他眼里，林大可还只是个孩子，不该有太多的负重，林九成希望能帮着儿子一起承担。所以他没有苛责儿子一句，只是在林大可又要独立为之的时候，发了点脾气。
林大可理解老爸为什么发火，于是选择了妥协。把事情的原委跟老爸讲诉了一遍，并请求林九成帮自己找找人。
知悉了林大可打架的原因，林九成的心放下了一半，自己没有信错儿子，打架果然是有原因的。对于儿子的请求，林九成没有犹豫一口应下。虽然知道求人很难，尤其是像他这种骨子里都带着清高的知识分子。
“大可，找孟楚东行吗，他就是个搞技术的。虽然算是厂领导，可他也不管这摊儿啊。”
“不找他找谁，孟叔叔不是你的棋友嘛，别的厂领导你又不熟。”
“那行，就老孟了。我就是舍下这张老脸，也得求他帮这个忙。不然的话，以后在棋盘上，我要他好看。”
林大可忍不住笑了，老爸就是老爸，演技竟然这般拙劣，安慰人都不会。
“没那么严重，我不是让你去求他，而是要通过他跟厂里做笔交易，谁求着谁，到时候还说不定呢。”
林大可已经有了通盘的计划，那就是不再低调蛰伏。穿越以来，很长一段时间林大可都在吸收和接受记忆和环境的变化，这时候低调和隐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当他已经熟悉了身边的一切，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就已经开始对自己的以后筹谋规划。原本他还没有考虑周详，只能说这次意外事件让自己的计划提前开始。
故障设备端盖上的十字就是林大可所为。昨天下班后，张鹏非拉着自己陪他一起加班。反正晚上回去也没事儿，就答应了这小子，哪知道三车间一加班竟加了两个半小时。百无聊赖之际，林大可就在车间里面转悠，也知道了故障设备的事儿。他过去看了看那两台趴窝的车床，发现竟然跟后世自己起家时那几台老掉牙设备一个型号，对于这种设备他再熟悉不过。大多的创业者在创业初期都是事必躬亲，亲力亲为，林大可也不例外。像这种老设备，他不知亲自动手拆解过多少次了，闭着眼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从操作工嘴里了解了车床发生故障时的情形，甚至不用打开设备查看，就确定了故障的成因。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滥好人，不会把自己的认知无私奉献。他对曙光机械厂的归属感不强，尤其自己的原身刚刚受到不公的待遇。
林大可本可以置身事外，也是他一时技痒，忍不住找粉笔在车床齿轮箱端盖上，病灶相应位置画了两个十字。这也是他少年心性的恶趣味，你们不是认为我不配在设备科工作嘛，那我就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我就把谜底写在明处，看你们什么时候能破了这个谜。
果然这道题曙光厂无人能解，奸计得逞，林大可很得意。后来厂里请来了号称神手刘的刘汉石，也不知道刘老爷子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受了自己端盖十字的启示，虽然用的时间长了些，终归是找到了问题。林大可听说后并未感到失落，这本就不是大事，玩笑而已。自己还要靠曙光厂吃饭，设备修好了对大家都好，林大可没有那么小气。
再后来就是配件问题了，没想到曙光厂还真是倒霉，机床厂遭遇经年不遇的大水围城，配件发不过来，设备还是无法正常运行。时乎？命也。厂领导紧急磋商，重金悬赏，准备自己加工配件。这让林大可心有所动，那可是五百块钱的重金，顶得上自己半年的工资。正在踌躇要不要站出来，得这笔意外之财的时候，就发生了食堂斗殴这件事儿。于是他就有了决定，和厂里做这笔交易。
当然是交易了，一是为了帮自己和张鹏脱罪。张鹏是为自己出头才惹的事儿，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二是那五百块钱现在很重要。还不知道张红梅现在伤的怎么样，治疗难道不需要花钱，病人难道不需要营养。况且，食堂的赔偿也不会是个小数。自己闯了祸让家里拿钱，简直是羞为人子。三就是一点小心思了，张红梅舍身相护，自己不可能无动于衷，最起码的一点是不能让厂里人笑话她，说她张红梅眼睛瞎了，救下来一个废物。他要让大家知道，林大可是个人物。
厂里会不会答应和自己交易，答案是肯定的，甚至是求之不得。但凡厂里还有办法，绝不会下五百块钱的本儿。至于自己有没有能力加工出适配的零件，不用怀疑，没有一点问题。
对于儿子的心理活动，林九成当然是无从得知。他发现儿子最近似乎有了一些变化，除了性格上日渐开朗，整个人好像特别的自信。对，就是自信，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作为他老子，当然要给他降降温，别让好好一个孩子，成了一个夸夸其谈的虚妄之人。
“好大的口气，厂子会求你，你以为你是谁？只要厂里不追究你的责任，我就烧香拜佛了。至于赔偿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家里还有点儿老底，应该够用了。”
林大可知道老爸不相信自己，也不解释，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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