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紫霞映入眼中，倒是良月难得的美景。
远处飞来几只云雀，落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树下花团锦簇，正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陈子然深吸一口气，感觉昨日的仿徨都消散了，不禁感慨这太师确实会挑日子。
只是见太师的礼仪未免太过繁琐，又是提前斋戒、抄诵经文，又是沐浴更衣、熏香盘发。这一番操作下来，陈子然差点睡着了。
不能食荤腥的日子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陈子然巴望着今日见过太师，就可以回来大吃一顿。是以也勉力撑着，希望混过这一关。
“郡主，长公主已先去拜见了。”
“知道了，那我们也出发吧。”
磨磨蹭蹭到长公主已经到太师府门前了，陈子然才刚刚坐上马车。她算过这回事，长公主与太师有旧，不但可以多谈一会，占会儿时间，更可以护着她点，得以不那么紧张。
想着想着，陈子然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她竟就这样睡着了。
“郡主，我们到了。”
小福掀了帘子，扶陈子然出来，旁边有人递了脚凳，她们踩在上面，稳稳地走下来。
太师府大门简朴却庄严，低调却奢华。有侍从过来开门，陈子然抬腿进去，入目便是满池盛放的荷花。这个时节，竟还有荷花，竟还能开得这般绚烂。陈子然忍不住蹲下身，轻轻触摸那些娇艳的嫩绿。
长公主与太师相谈甚欢，然而太师似乎发现了什么，停下了话题，说:“好像是小孩进来了，我们同去看看吧。”
太师府初见只是一个古朴的大门，然而进入后，才发现大门不过是假象罢了，内里皆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甚至一颗发着光的顶级夜明珠，正躺在院子里石龙的嘴里。
陈子然摸完荷叶，身上也被浸湿了些许，正四处打量哪个门能见太师。旁边的廊角处，便走来数人。
“瞧瞧，这是谁家的皮猴子来了。”
“弄得一身水，也是淘得很，我定回去好好收拾她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离得越来越近了。
“母亲，太师。”
“嗯，你且随阿楠去换了外衫。”太师看起来和长公主差不多大，又面容和蔼，令人感到亲切。陈子然便跟同阿楠去了里间。
“你叫阿楠？”
“是的郡主。”
“太师人还挺好的。”
“太师乃天命指引者，怕是你踏进这里的时候，在她面前便没有什么秘密了。”阿楠笑着说，“郡主不必害怕，太师大人早就算到今日。府中备着衣裳，郡主可以多挑几件。”
“这样么？”陈子然微微一愣，继而又笑，“怕不是门口那池子总是吸引人吧。”
总之，紧张的陈某终于将这次见面当作一场聚会，不再害怕了。
“长公主殿下如今正是官运亨通，想起来我这里叙旧，不会是为了阿然吧。”
“这，这但也算是。不过咱们到底有几分情谊在，还是要来看看你的。”
天觉寺本来只在丰州和京城有，陈子然小时候常与她谈经论道。后来太师功成名就，天觉寺才开到更多州府，天觉寺受朝廷管辖，太师要代为外出寻访，她们见面的日子就少了。
陈子然换了一身淡色衣裙，倒也有一些超脱于凡俗的感觉了。
太师牵了她的手过去坐下，“不必这般拘束。”
长公主笑她:“莫不是你这大殿过于辉煌，令人生畏？”
“这倒是怪我了。不过接待你们，好歹还是要拿出这里才不算慢待。”
“那倒也是，”长公主捏了捏陈子然的脸，“太师今日想同你多聊聊，怕是我在这碍着你们，便先回去梳理公务了。”
阿楠护送她上了马车，池里的荷花摇曳。
“你记忆有损。”
陈子然本还沉浸在早起的迷糊和母亲的忙碌中，这一句话，瞬间就让她回到了当下。这事虽未隐瞒，但也不至于人尽皆知的地步。
太师见她诧异的神情，便继续道:“安于之？”
“长公主？”
“彭本博？”
“沈青微？”
接二连三的名字，像是什么晦涩的咒语，接连闯入，让她连躲避都做不到。
“她们？”陈子然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她们怎么了？”
太师不再说话，而是拉起她的手，轻轻地，如二月春风。她领着她，缓慢而又上楼。
楼梯，由古朴变得耀眼，渐渐成了星空的颜色。宛如深夜的漩涡，一不注意就会吸引人掉下去。陈子然忍不住想停下脚步，却又被拉着前行。一楼那样金碧辉煌的宫殿、如此瑰丽又奇幻的楼梯，竟然仅仅是一段入口吗？
那顺着蜿蜒的路向上而至的，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行至此处，前方已然漆黑一片。
“太师？”
“阿然，你可知道巫族？”
“听说过。”陈子然忍着害怕，轻声说，“听闻太师便是传承自上古巫族，拥有非常人可及的力量。”
“哈哈。”太师推开了门，原本与长公主相似的容貌刹那间开始变化，一点一点褪去了苍老的模样。
“世人所传不足为奇，不过是心中的不解。”她踏进如星河般的楼，“此处为摘星楼。”
“摘星楼？”那个举国之力修建的地方。
“是的。”太师抬手，陈子然便觉一道未知的力量牵引着她。“此处，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摘星楼上，星河之下，一张石床。
陈子然睁开眼，她本是同母亲来到天觉寺修行，此时天色已晚，应当回家才是。
太后独坐高台，拈花调笑，“我儿德才兼备，怕是满朝文武无人可及，不知诸位，带来的人能否让她满意啊？”
话虽如此，底下坐着的人却不敢质疑。台上人是皇帝最受宠的妹妹，哪怕她要帝位，陛下也不会不给，何况只是将自己的孩子夸一夸。
便都说着一些恭维的话，只等郡主殿下自己来挑选。
陈子然看着略有些陌生的外祖母，身后便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在此处干嘛？”
“我……”
“看你长得挺好看的，跟我一同去见见母亲为我挑选的人吧。”
原来，她就是日后风华绝代的长公主殿下，她的母亲。
如今，这人还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孩子，穿着简单，性格活泼。
“见你面善，应当是族中后辈？不知姓甚名谁，万一认错了就不好了。”
“我，”陈子然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我名陈墨，曾在族会中见过阿姊。”
“陈墨，倒是个好名字。”她扶起低着头的陈子然，“族中人虽多，倒也不曾都见过，既然你称我阿姊，我便叫你妹妹了。”
“公主府常有族人来访，想来你是与她们走散了，正好母亲为我择男，便同我一道去看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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