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引村女孩子出嫁向来会提前些,杨丹或许此时就已经化上了新娘妆坐在屋子里等着,一直坐到明天一早,新郎家有人来接,新娘就会哭嫁,然后阔别父母,跟着新郎去到对方家。
杨叶记得她小时候还见过村里的土家族哭嫁过,或许是因为同村年代久远,她们汉族也潜移默化,有哭嫁一说。
只是不像土家族那么具有专业流程性。
今天十九号,杨家人开始准备办酒的事情,等到明天新娘出门,宾客就可以吃席然后各回各家,这算是见证了新人们的婚姻。
“三娘为何不请一条龙,这多方便。”待那几个人走远,杨叶阐述自己的观点。
她向来觉得除事业外的事情以外,能不用自己动手的就不用动手,毕竟每个人的时间有限,她可以做更多有用的事情,而一条龙的服务,直接可以将开始到收尾的酒席都承包出去,无非是多花了一点钱。
“你这丫头。”杨叶妈妈打断她的话,“一条龙多贵。”
“叶娃儿啊,叶娃儿,唉,原来你在家里呢,我还跑到茶山上去找你。”一个声音的介入,杨叶心里咯噔一声,三娘大老远就敞开了嗓门。
她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杨叶躲都躲不掉。
她和妈妈交换了个眼神,伍秋菊甩着肥胖的身体已经来到她们面前。
“二嫂,你家不是还有几个大花碗吗,把那几个也带上,显得喜庆。”伍秋菊气喘吁吁看着杨叶妈妈手里的碗拍手,发现盆里没有她看上的大花碗这才叫道。
“那是给叶留的,都还没用过。”村里都讲究大红大花,啥事都图个喜庆,杨叶妈妈虽然观念和伍秋菊不同,但到底还是在农村住了一辈子。
她有好的东西,就是给杨叶留着的。
“我说二嫂,你咋能这么小气,那大花碗都多少年了,以前杨全结婚时没用你的就算了,这会儿丹丹结婚你拿出来用一次又怎么了嘛,放家里也是放着。”伍秋菊说着,就准备跻身进屋自己找。
杨叶妈一把将她拉住,“真不行,我留给叶的。”
杨叶在一旁躲闪伍秋菊,她刚才大老远的叫唤她的名字,肯定是有事来找她。
瞅准时机准备开溜。
“叶娃儿不是现在没结婚吗,等丹丹明天出了门,我就给你拿过来。”伍秋菊想脱手进屋,杨叶妈腾出的那只手也坚持不了多会。
“你家不也有一样的吗。”
“说的就是啊,但这两年被牛牛差不多摔完了,啧,你还别说,这牛牛别看才四岁,家里的碗啊,筷子啊,啥他都能祸害干净,就中寨的那个刘爷,惹他生气了他还知道指名道姓的骂他,你说,你说这孩子。”
伍秋菊这一番话,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情绪,但在她一边说一边得意的高谈阔论时,杨叶看到的似乎是个悲剧。
摔碗,扔筷子,骂老人……或许伍秋菊觉得这是牛牛的能耐,可在杨叶眼里,这是失败的教育。
长此下去,这只会害了牛牛。
伍秋菊还一个劲的说牛牛的战绩,她好像引以为荣。
杨叶此时觉得有些可悲,她一直忧心茶山的新茶,懒得管家里这些事,叹气离开,刚一转身,就被伍秋菊给扯了回来。
“叶娃儿啊,今明两天是丹丹的大喜事,反正你一天也没事,你过去帮我登记一下人亲薄,你是大学生,又是咱们村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如今还做了老板,你可是知识分子啊,你往那儿一坐,让外来人看到多有面子啊。”
人亲薄就是一个红纸外壳的本子。
农村不管红白事,但凡是有事,通常都会堂屋中间的香火前放一张八仙桌,两条高板凳,安排两个会算账会写字的人一起坐在两旁,等到有人来送礼。
一个收礼金,一个记礼金多少,送礼的人通常都会多个心眼,盯着记礼金的人先写上自己当家的名字,记上送了多少礼金后,才会把钱给到收礼金的手里,然后还会得到主人家拆散开的一支香烟和两颗水果糖。
农村人的钱来的不容易,往往对任何一分钱的来去都那么谨慎,杨叶就害怕面对那样的情况。
她甚至已经想到如果自己成了那个记礼金的人,那么别人都会盯着她,似乎一不小心她会坑掉别人的钱一样,她很不喜欢那种被不信任的感觉。
“三娘,明天我有事呢。”这个活但凡村里会写字的人都会干,杨叶拒绝道。
“这怎么行。”伍秋菊将大花碗上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杨叶身上。
“一定得是你才行,我已经决定不请别人了,就你和周晨两人明天过来帮我收钱和写人亲薄,你看啊,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周晨还是北京来的,这让别人知道了多有面子啊。”
伍秋菊说到此处已经心花怒放,似乎她已经看到了所有来人对她的夸赞,了不起呢,两个大学生呢,都是他们杨家的人,还都为了杨丹的婚礼。
杨叶听着都懵了,她自己还没甩掉,又把周晨给扯了进来。
“三娘,明天老茶山这边来客户,我就帮不了你了啊。”杨叶赶紧推辞,顺便喊了一声,“妈,我明天或许不在家,要去趟城里,晚饭就不要等我和周晨了。”
“欸欸……叶娃儿……”
伍秋菊再次喊道,杨叶已经溜之大吉。
杨叶妈妈忍住笑,她知道杨叶的想法,哪有什么客户要来,她这是跑了呢。
“唉,你看你看,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在家守着茶山,一点正经事也不做,这个客户那个客户的,也不觉得烦。”
伍秋菊的希望落空,对着杨叶离去的背影数落。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嗯嗯,她是忙。”杨叶妈妈附和一句。
“那可不,你看我家丹丹就很好,出去打工回来就相亲结婚,嫁得近,还能时常回来。”
“嗯,是这样。”杨叶妈妈的语气开始有些敷衍了。
“你看看叶娃儿,90年的,这都二十七岁了吧,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晓得着急,这里跑那里跑,像个飞天猫一样。”
“嗯,她有自己的想法。”
这两人的交流都不交心,伍秋菊‘夸夸其谈’,杨叶妈就各种继续敷衍。
伍秋菊一直扯着杨叶妈说了十来分钟这才作罢!
而冉景怜再次去到平安县时,沿着渡江广场走出新区,到王雅梦外婆家楼下时,冉景怜神色有些落寞,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王雅梦。
介于上次付森的事情,王雅梦回了她外婆家,冉景怜觉得,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关于付森对她的感觉她至今不是很清楚,但转念一想,付森一个大老板,他北京有企业,贵阳有企业,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他想近距离的关注茶山的情况,那也不至于搬到村里去住,茶山离平安县,也就半小时车程,北京堵个车也不止这点时间,难不成,是因为自己?
冉景怜眨巴着双眼,莫非付森真的就是为了自己?
刚想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贵阳打来的,贵阳又一次和她简单沟通了织锦的未来。
十一月二十号。
阴云密布,好在没有下雨。
今天是冉景贵结婚的日子,冉景怜无心也无时间再做织锦,她帮忙招呼了一上午的客人。
大伯家那边忙得不可开交,老屋这边又得照顾着爷爷的那些朋友,老年人们年纪大,多年不见,这一聊就聊个没完。
大伯家客人太多,鞭炮声唢呐声彼此起伏,整个木引村今天完全不受天气的影响,一片喜庆。
年轻人们打麻将,老年人们唠唠嗑。
冉景怜忙到中午这才稍微喘口气,她刚把家里的苦丁茶拿出来分别给爷爷辈的长辈们泡上。
爷爷的朋友们不断夸她出息。
冉景怜谢过后这会儿坐在拦坎上休息,冉景贵终于结婚了,等到今天过后,他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大伯不用这么累的下工地,可以像其他农民一样,做好自己的庄稼。
伯妈不用再操心六万六的彩礼和一万块办酒席的费用,她能安心和自己做织锦,挣点零花钱,冉景怜只要继续努力,爷爷奶奶养老的问题就不愁。
她松了一口气。
冉景贵的婚姻落实,也让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昨天在县城的时候,刘向南给冉景怜打了电话,上次王雅梦提过去的设计他们很感兴趣,也尝试的销售了一批,供不应求,这是在冉景怜这儿加订单了呢。
冉景怜犹豫着说是堂哥结婚,没有去贵阳和刘向南细谈,其实,她是担心设计的问题,王雅梦几天没有消息了,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没有王雅梦的图纸细节指导,织锦工作坊的人,甚至是她自己,也未必在遇到设计困难的时候能很快解决,冉景怜有些犯难。
冉景怜这才知道,创业并非一个人的思维就可以完成,想要做好一件事,必须得大家团结一致,相辅相成。
“爷爷爷爷,那边吵起来了,爷爷。”
一个孩童的声音响了起来,冉景怜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过自己身边,跑到了屋里和爷爷聊天的长辈跟前。
冉景怜忽觉不好。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伯母家跑去。
冉景贵的朋友们也请了一些来,那群人一直在打麻将和赌钱,期间脏话满天,冉景怜第一眼见到那群人的时候就觉得又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主。
小孩子的话让她紧张,她害怕那群人又在今天闹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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