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次上课的时候,因为她没有管,有两个孩子就打架了,教室里的其他孩子就起哄,大概是孩子们的吵闹声影响到了她,她生气了,抓住两个孩子一人打了一个耳光。
这事家长就反映到书记那里了,
“这孩子干活不行,教书很水,还动手打人!”所有人都这样议论。钱眼觉得自己真是没有面子。
差不多半年后,钱眼又建了四间房,一间做幼儿园,队上的小孩子还多,社员们,特别是妇女们巴不得有人跟她们照看孩子,她们自己轻松多了。另外三间,一间做小学,一间是大队部,一间是柳叶子的供销社代销点。总共十间大房子,成一个合围的四合院,中间还有一大片空地,成了学生的操场,只是没有任何体育设施,但学生在这里跑步,列队是没有问题的。
当所有房子建成后,书记请了公社的放映队,连续三个晚上给大家放电影,电影是《刘三姐》《红灯记》《草原英雄小姐妹》,那几天真是比过年还热闹,严家滩的大人小孩子全体出动,大家倒不一定是要看电影,这几部电影人们已经看了几遍了,大家主要是图这个气氛吧,人多热闹吧,学校当然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人们就在学校对面的坡上看或者就爬到山上看,有些人就干脆爬到树上看,大人小孩子闹在一起,高兴极了,当然这里面最高兴的是钱眼和书记。
大队的知青基本上都当了老师,两个幼儿园班差不多就要六七个老师,三个小学班,又少不了六个老师。刘老师的女儿则做了专门的图书馆管理员。
这是钱眼向书记求情得来的,反正他们干得再差,还是得分粮,就让她守图书吧,给书扫扫灰尘,这总不难吧,这样呢,这孩子总算不再让人为难了,平时也没有人打扰她看书,吃饭呢,反正有柳叶子弄好——她们现在基本上把家都搬到这里了,钱眼考虑到他们的实际需要,就在旁边,用碎石块给他们搭建了一间灶房,还用竹子将山上的泉水直接引到灶房,简直就像城里用的自来水,这水特别清亮,喝起来还有甜味,水量还比较大,后来住得比较近的几户人家每天就来这里挑一两桶水回去,他们说,这水好,吃了病都要少生。
不过呢,柳叶子现在就有点累了,一是代销店的生意她要忙,二是她要做饭做菜,不仅是她和刘老师女儿两人的,那几个老师也嫌麻烦,就说多交点钱粮都行,生死就要在柳叶子这里搭伙吃饭,柳叶子每天要做十几个人的饭菜就够她累得了。
好在她不用去进货,不用去结账,这些事情全都是钱天帮她干了,钱天每天放学回来,就顺便把货带回来,自己也顺便就在柳妈这里吃顿饭,完了后就躲到图书室看书——这是钱眼要求的——
“你二姐看书可亡命了,每天才睡几个小时。”
钱眼总是在钱天面前提到二妹子,这样子钱天也就不敢偷懒——二妹子给家里写的信里可是每次都提到了钱天的。
这时,学校方面就出现了新问题,一个是很多家长都想让孩子自己带点米呀红苕之类的,中午就在学校搭伙给蒸熟吃,这样孩子们就不用回家来回奔波了,也就是要建一个食堂。
要建一个食堂当然就不是柳叶子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了。
二是哪些知青们都希望就在学校住,这里空气好,水好,风景还好,关键是干净,那厕所是修在山脚的,就在大田边上,可不像大多数农村家庭那样,就在猪圈旁,就在堂屋和卧室边,那可真臭。
当这些问题提出来后,书记和几个队长商议后,找了钱眼:
“老钱呀,你到学校去吧,学校需要人来管。”书记说,
“食堂的事情很有必要,马上就办,但是我没有钱没有人可以给你,你可以把老师发动起来,只要没有课的老师就可以安排做饭,这些孩子也该学学了。”书记说,
“至于老师住的问题很简单,大队部那间屋子就可以住人。要不然教室也行,白天上课晚上住人。”
书记说咱们就这条件,大家都将就些。书记还跟钱眼说,学校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办,怎么办好,不过我相信你老前有办法,父亲说,我对你最大的支持就是给你一个主要劳力的工分,我就这么大点权力。
“老书记!”
钱眼很感动。
钱眼进城找了刘老师,把情况给他说了,刘老师连声称好,
“你们为大家做了一件大好事呀,”刘老师说,“我们国家从教育这个角度讲,比美国落后很多,人家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大学生,我们是三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文盲。”
刘老师没有继续往下说,这是很反动的话,钱眼当然也没有再往下问,刘老师说他真想来严家滩看看,可惜……刘老师又叹气了。
“刘老师,我就是来请你的,你帮我们培训的老师吧。”刘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女儿她不准我来严家滩。”
刘老师声音很小,钱眼知道刘老师心里难受,闷了好一阵说,
“周末吧,周末等孩子回家了不在严家滩了来。”
钱眼说我们绝对不会让孩子知道你来过。刘老师想了一会儿答应了,后来的三个月内,刘老师每个周末都会来严家滩,培训出了真正能够上课的老师,也教会了钱眼许多东西。刘老师告诉钱眼,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常规。抓好了常规学校就像个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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