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洋不是第一次见任绍棠，在元老们谋事聚会的日子曾经照过面。当时，对方不过是个小角色，两人地位悬殊，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因为抓住了挞沙，这小子突然就蹿红了，江湖地位暴涨，成了陆大安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三四个人，一桌酒，在酒楼的包房里坐等了一个多钟头，两个旗鼓相当的“狠角色”终于见面了。
徐海洋狠狠按灭了烟头，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天堂哥，坐。大老远把你请来，也是没有办法。被人看见你跟我坐在一起喝酒，恐怕就不是打残一只手这么简单了。”衣着轻便，圆领衫、吊脚西裤，整身的夜空蓝，没有一个LOGO。长得也不错，单眼皮、小方脸，做马仔出身没有太差劲的。
“不是说要把我大卸八块喂鳄鱼么？”斜着眼角，轻蔑地瞟了对方一眼，“我已经来了，有种你就动手。叫人背地里暗算我算什么本事？敢不敢站出来单挑啊？”抄起桌上的烟盒，顾自点了支烟，拉出张凳子坐了下来。
“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叫人干的。”他是说过这话，还没来得及下手。
“敢做不敢认啊？”歪着脑袋，吊炸天的模样。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是我做的我认，飞来的锅我不背。”挥手示意跟班，可以上菜了。
“昨晚那伙人说了，是为他们老大报仇。除了挞沙，还有谁啊？”冷冷地翻了对方一眼。
“栽赃嫁祸嘛！”悠然起身，凑到他身边说道，“人不是你杀的，这我知道。就算是你杀的，你也只是奉命行事。我还没傻X到认不清仇家。”
“这就怪了。听大安叔说，你要找我报仇，你下面的那些人都是这么说的。不信你问问，你问问，是不是这样？”
“该死的人是黄十郎，陆大安那个老滑头也算一个。”
“你动大安叔就是跟我过不去。送人头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手指一挑，“砰”的一声掀了眼前的骨碟，“我口袋里面有一颗手雷，昨晚我就说过要跟你同归于尽。居然亲自送上门了，找死！”
“天堂哥——”眼看着对方将手揣进衣兜，示意周围的人别乱动，嗤然提起嘴角，正色道，“我叫人查过了，昨晚对你下手的是融盛的人。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你这副冲动的性格。他们杀不了我，所以就设计栽赃，有人拉着我同归于尽，他们求之不得！”
恰在此时，黄文信与曾宝焱相伴下了电梯，收到消息的戴晴早已提前等候在餐厅门口。
“黄先生，”疾步迎上前来，含笑招呼道，“这位就是曾小姐吧？难得有人站在您身边，还能这么闪闪发光，神采奕奕。”视线迅速掠过一旁的人影：身材蛮好，线条紧致而肤色白皙。气质稳重，长相也还上得了台面。不过看起来挺严肃的，可能是年纪的原因，不够松弛，也不讨喜。
“呵呵，都安排好了么？”黄文信侧目看了看宝焱，眼中浮起温柔的笑意。
“安排好了，里面请。位子在那边，特别为您和曾小姐预留的。”转头望向曾宝焱，笑盈盈地攀谈起来，“黄先生每次来都坐那个位置，带朋友来还是头一次。”小提琴声起，示意服务生和侍酒生招呼客人，适时退了半步，“你们坐，我去后厨叫厨师开始。黄先生，曾小姐，祝二位用餐愉快。”
餐厅里空荡荡的，服务生和侍酒生完成了各自的工作，双双退到了十步以外铺着巨大花艺的餐柜旁。
黄文信低头饮水，也不说话；宝焱默默欣赏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放空，良久，终于被推车上菜的服务生拉回了现实。暗暗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看未读的语音留言，抬眼望向他，“不怕我暴露你的位置么？只要发一张照片……我听说，黄先生的行程一向是保密的。”
“呵呵……”扶正了眼镜，无意拐弯抹角，“替那个任绍棠抱不平？”
“他无意冒犯你，只是为我的安全担心。”
“嗯。”点头，继续喝水，似乎不愿提及。
“黄先生——”还没说完。
“Vincent。”打断并纠正她的称呼。
“只有大安叔才这样叫你。”显然，她没这个资格。
“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没有你就没有我的后半生。”
“好吧，Vincent。动用严苛的家法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可能逼得众叛亲离。阿棠对他目前的处境很失望，怒气之下说要投奔徐海洋。如果那样，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据我所知，他们做的都是掉脑袋的勾当。”
表情尴尬，看了她一眼，敷衍地勾起唇角。
“微笑常常是话题的终结，要不然就是想掩饰什么。”锋芒毕露，盼他正面回答。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你。五十步笑百步么？我同那个徐海洋都没什么两样。”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不，你比他更明智，从事的行业更有技术含量。”
“呵呵，一样，一样的，没什么不一样……”生意方面的事不方便对她讲。亦不想她知道更多，对两人的关系没有任何好处。
“我知道辉哥看住那间赌场不只是为了借贷放贷，而是作为一间小小的‘洗房’。”
沉默，紧皱着眉头，憋着笑，仿佛对着一只傻头傻脑的菜鸟。放下头盘用的刀叉，抿着微酸的开胃酒，放下酒杯，盯着她斟酌了片刻，决定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从技术上说——我们需要大量的客户。大量的账户，越多越好。”
“也就是说，不止是赌场，甚至恒信。”跟她想的一样。
“九牛一毛。”静待侍酒生倒出红酒，花式醒酒，再度退到了餐柜旁。换了中间的一副刀叉，接着说道，“我们有成熟的网络、高水准的合作方和顶级的客户群体。假如你参与过低价充话费，充值游戏币，购买礼品卡，很可能已经参与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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