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友人笔录 怀抱冬雪

作者:孤默残月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4-04-07 20:0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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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缅怀世人之时,世人却并没有缅怀于你……”

那一天,白雪如鹅毛般,降临于这片大地。

1942年,世界正处于一个动荡的时代。在俄国一个偏远的深山里,一名穿着军用皮夹克的老兵,正在雪地里步履蹒跚的艰难的行走。

“呼……呼……”寒风猛烈的呼啸着,老兵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皮夹克,另一只手遮挡在眼前,防止寒风扎着自己睁不开眼。

“这……到底何时才能……走到头啊……?”老兵艰难地大口呼着口中的热气,走了大约半刻钟后,远处朦胧地出现了一座村庄的影子。

此时,雪愈下愈大,老兵拖着自己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的向村庄靠近。等到老兵走到了村庄的村口时,一栋由木头建成的房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老兵轻轻地推开了房子门前的木栅栏门,走进房屋。映入眼帘的,是打着微黄色烛光,内部装饰还保留着沙皇时期的特点,充满了复古气息的一间酒吧。老兵慢悠悠地寻找着适合自己的座位,随后终于在一个木墩前停住,然后颤抖地坐在上面。

“老板……来…来一杯酒!”老兵冲着前台的老板挥了挥手,然后用一种嘶哑的声音,低声地哼起了小曲。

老板此时正在前台,用一块黄白的布条,仔细地擦拭着一个老旧的木头酒杯。就在老兵对他说完一番话后,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老板微笑的看向了老兵,温柔地说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要什么种类的酒呢?”

“…嗯……什么都行!总之,给我上一杯酒就行!”老兵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口袋中翻找出一块金黄色的怀表。老兵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块怀表,怀表表面早已被打磨的如同镜子一般透亮,它反射着酒吧内的烛光,照映在老兵那早已布满泪水的瞳孔上。

“呐,您的酒水。这杯是我们这里独家秘制的呦,请您慢慢享用。”老板说完,就又回到前台,继续擦拭着手中的杯子。

老兵用他那表皮已经开裂的手,颤颤巍巍的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

“请问您,是一名军人吗?”

听到这话,老兵的喉咙停止了下咽。他缓缓地放下了酒杯,咽下了口中的酒,抬头望向自己前方。

不知何时,自己面前坐下了一位穿着破旧的小伙子,小伙子用手指了指老兵胸前的勋章。

老兵眯着眼睛,将头靠向了小伙子,然后低声的说道。

“没错,我是一名军人。”

“那为什么就只有您一个人呢?您的其他队友……”

听到这里,老兵打断了小伙子的讲话。他哽咽了几秒,然后才开口讲道。

“我的队友……我的队友啊……他们……他们……啊!是我自己没有跟上他们的步伐,才导致自己掉队了……”

“哦……是这样啊……”小伙子一脸疑惑的看向眼前这名老兵。

老兵察觉到了小伙子的疑惑,于是他赶紧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喝完了杯中剩余的酒水。

“那个……”小伙子开口说道。

“在前几天,我们村庄被要求征兵,好多人都加入了征兵的行列,我也不例外。在我眼里,能为国家做出贡献,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

听到“征兵”二字,老兵一下子僵住了。他拿起了刚刚放在桌子上怀表,然后用手指轻轻地按下了一个按钮。

“咔吧!”怀表的表盖一下子被打开了。这小小的怀表内,仅仅装着一小张灰白的相片,相片上是一位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

“从前……哦不,也许是大约几十年前……”老兵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大约是三十多年前,那时的我还是一个不愁吃喝,逍遥自在的普通贵族少爷。我那时整日只知道享乐,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几年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报道……”老兵一边用手指轻抚着那张相片,一边低声细语的说道。

“从那以后,我褪去了自己那华丽的标志,重新被贴上了一个新的标志……”老兵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忧伤。

“那……后来呢?”小伙子很是期待后续的“故事”。

“啊……这要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我自己的军队生活了…”

老兵看向了眼前的小伙子。小伙子的眼中,充满了对老兵敬仰的目光。

“哈……你可别高兴太早了。这军队的生活,可不是很轻松的。反而是充满了辛苦和其他无法预知的事情。”

“再辛苦我也可以接受!”小伙子坚定的对老兵讲道。

老兵只是淡淡的笑着,然后向酒吧老板借了一支笔和一张纸。老兵拿起了笔,随后用手颤抖地写着什么。写完后,老兵将笔丢到一边,然后用手把这张纸整齐地折叠好,递给了小伙子。

“小伙子,见面即是缘分。在此,我送给你一句话,希望你能好好的感悟……”

小伙子安静地坐着,洗耳恭听。

“当你缅怀世人之时,世人却并没有缅怀于你。”

“下一句呢?”

“下一句……在那张纸中。我希望在你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再打开来看吧……”说完,老兵从坐着的木墩上站起来。

“谢谢老板的酒,我差不多该走了。酒水钱我就放在木桌上了。”

“请等一下!”小伙子大声叫住了老兵。

“那个……请您告诉我,您的名字!”小伙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老兵恭敬的问道。

“阿列克斯!阿列克斯.罗夫。”老兵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本名。

“我叫柴斯托克!希望以后,能有缘再见到您。”

就这样,老兵与这位小伙子告了别。临走时,望着老兵在大雪中艰难行走的背影,耳边又一次响起,老兵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过了几天,小伙子顺利入伍。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对于在军中的小伙子来说,这几年却如同喝水一样飞快……

在2007年的一天,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弯着腰,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在一座墓园里行走着。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头了。但对于这位老人家来说,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您的名字,我依然记得……您叫……阿列克斯……”老人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着。他仔细查看着一个又一个路过的墓碑。过了一会儿,老人在一块墓碑前停了下来。他坐在墓碑旁的一张长椅上,开始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事情。

“当年啊……您对我撒了一个谎。我在入伍后问了上面的长官,您原来并不是掉队……”老人眼中闪着泪光,而此时天空,也变得阴沉暗淡。

“您的小队遭到敌人的半路偷袭,您为了保护情报……徒步走了几百里的山路……”

老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早已锈迹斑斑的小铁盒。老人小心翼翼的打开铁盒,里面只有一张早已泛黄,却还写着一段话的纸张。

“等您走到了军营后,您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过去,再后来……”老人的话语戛然而止,随后仰头望向了天空。

此时天空中,飘下来了几朵洁白的雪花,雪花落在老人滚烫的脸上,一瞬间化作了雪水。

不到一会儿,雪就如同鹅毛般,从天空中倾泻而下。老人所坐的长椅两侧,覆盖上了一层薄膜般的白雪。

老人只是一直坐着,一直坐着……。他不想说一句话,他没有一丝的抱怨,只是任由雪花,落在自己那早已年老体衰的身体上。

“当你缅怀世人之时,世人却并没有缅怀于你……”老人一次又一次的说着,不知道多少年前,一名叫做阿列克斯的老兵,对他所说过的一段话。

老人拿起了那张泛黄的纸张,上面的那段话,也是自己所追求的一生的“答案”。

纸上只有一句用整齐的字体所写成的话。

“…但当世人缅怀于你时,你却再也不能,缅怀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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