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乞丐的钻戒
序
哪怕我一无所有，哪怕我风餐露宿在街头，我也不会忘记你。我带着钻戒乞讨，只为等你归来。
乞丐戴着两枚钻戒，跪在街头乞讨。遛弯的大爷看见他，给他丢了两个硬币。“小伙子，大爷也没多少钱，去那边买个包子吃吧。”一个西装男路过，他眼前一亮，冲着乞丐走过去。他打开钱包，拿出这两百你拿着，不够我可以加，你这两枚假钻戒给我呗。”乞丐一言不发，离开了。“妈的，老子给你脸了，臭乞丐，现代社会你乞讨，你咋不去死？”西装男骂骂咧咧，乞丐不见了踪影。
他其实只有29岁，却像年过花甲的老人一般苍老。他缓缓地抬起头，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夹着公文包望着他，另一个秘书似得人则毕恭毕敬地站在后面。他们身后是一辆豪华的宝马轿车。
“用这大好年华在乞讨，对得起谁呢？”
乞丐笑着，躺在了一旁的纸盒堆里。“与你何干？”
“你别不识好歹！”秘书说道，“我们老板给你面子不少了。”
“你们要干嘛？”他蜷缩起来，挪到角落。
“你别怕，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逆袭的机会来我公司一起创业。”
乞丐男摇着头，颤抖着身子，偷偷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我没钱，投资不了。”
“资源我们都有，你只管做好销售就行。”秘书从车里拿出一份合同，丢给了他。
“考虑一下吧，培训费用可以日后用工资还。”老板从口袋掏出笔，“同意就签字。”
乞丐接过笔，捡起合同，仔细地观察着。
“没钱就先把戒指抵押也行。”秘书笑道。老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乞丐看向自己的戒指，他泪目了。透过泪水，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画面......
“手术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咱这里绝对正规。”
“我的身体会不会......”
“就摘掉一个没事的。”
“加三万，三十万行不。”
“哎哟，行吧。那你能告诉我你要钱做什么吗？不会想买个iphone吧？”
“想投资做个生意，还想给我女朋友买个戒指。”
......
他抹了一把泪，在合同上签了字。
“以后在我以前的创业基地住着吧，地方简陋点，不过也比你风餐露宿强。”老板示意他上车，乞丐犹豫不决。他摘下戒指，递给了那个老板。“我赚到钱后请你把他还我。”那两人相视一笑，秘书为他打开了车门。
他在郊区的一个大厂房下车，两人告诉他要他先在这里接受培训，七天后就可以，正式入驻公司。秘书给他安置了房间，铺好了床，又备了些吃的。
“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一会儿我走了，你去主任室找孙主任，他会教你销售技巧。”
秘书离开后，他开始寻找主任室，他发现这个地方属实破旧，但是各个员工都在认真工作，面无表情，一直守在电脑或电话旁。
他走到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旁边，问:“打扰您一下，那个，主任室在哪里？”
眼镜男缓缓抬起头，用诡异的眼光盯住他，乞丐不由后撤几步。眼前这个人是那样的消瘦，脸上的皮肉几乎要被骨头刺穿。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年度销售冠军。
眼镜男抬起了颤抖的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房间，“那里，不就是嘛。”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乞丐身上。
“欢迎新人！”眼镜男猛然站了起来，大吼道。四周的人愣住了，不过不一会儿功夫。乞丐已经被员工包围住。
“共创业，同辉煌！”
“资本循环不断，铁饭碗我不换。”
“资本带来前程似锦，资金送来未来可期。”
“月入百万，年薪过亿。”
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他拼命的跑向主任室，并且锁上了门。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矮个子姑娘。
“你们到底是干嘛的？”乞丐大吼道。
矮个子姑娘拿起了一份合同，“江翎对吧。”
“没有什么主任，也没有什么公司，你们是非法拘禁。”
“主任出去了，不过你说的对，这里的确是传销窝点。”
江翎一把将矮个子姑娘揪了过来，“你们就不怕遭报应。”
“我也是受害者。”矮个子姑娘顺势抱住了他，“在这里陪陪我，可以吗？”
“你在说什么？”他推开矮个子姑娘，退到了门口。
“我叫林染，来这里三天了。”
“他们会对我们做什么。”
“只要你神智清晰，谁也奈何不了你。”
“我要回去，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
“那你走吧。”林染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晚上在走吧，白天太显眼了。”江翎接过钥匙就要走。
“你还会回来吗？”
“回来干嘛？”
“和我结婚。”
......
林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助的看向了两位穿白大褂的男人。
“他真的想不起来吗？”
那两人摇了摇头，翻看起了一边的书。
“我只能说，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这种精神问题哪怕治好也会再发作。”
......
长大以后才知道钱的重要性，没有钱，再好的人生之路也寸步难行。
以一颗求婚钻戒为开端，他坠入了传销的深渊，那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精神被牢笼禁锢，却又以牢笼为信仰。慢慢地，他们都被牢笼吞噬了。
“在不？”
“你去哪里了？”
“我们见个面吧。”
“都不回我消息了吗？”
“又想分手？”
“你还想跟我结婚吗？”
这是林染最后一次在微信里与江翎说话，却只是一次单向的奔赴。三年了，她试过了许多方法，但都无法唤醒江翎沉睡的记忆。
不为金钱所担忧，这应该是现在男孩子理想吧。哪有什么两袖清风，又何谈什么金钱如粪。古往今来，相信不少清高自傲的人都是得不到荣华富贵才清正廉洁的吧。也许说的过于绝对了，但这又何尝不是多数人的真实写照呢？又或许是我觉悟太低吧。抬头仰望理想，它如白月光一样皎洁；低头俯看现实，它像下水道一般肮脏。
精神病院的公园里，我见到了江翎。医生不建议我跟他交流，但我还是走向了他。
“想和我说说话吗？”，我掏出一支烟，又连忙收了起来，“又或许你根本不认识我，我......”
“请坐。”他指着一边石凳，“我忘了好多事情。”
“没事，我根本没存过你的记忆中。”
他笑而不语。
“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想送她一枚钻戒。”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