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过十几里路,前方乌黑的人影渐渐清晰。这是裴声枝的手下们。
“王小姐,请吧。”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什么王小姐,本姑娘姓林,叫林此生!”
“哦,那就林小姐吧。”他这一声很不对劲,感觉像是在哄傻子,他既不在意,也不相信,觉得已经抓到我了,随我怎么说。
在他的眼里我就是王保媛,死都是。所以我的辩解,就是狡辩。
诶,真是个死脑筋。
囚车的铁门已开,在众人的目光下,羞愧感骤然而至,好比一只拔光毛的鸟,困却笼中被人们调味观赏。
我呆愣在原地,迟迟不肯上车。面前的囚车,坚固阴冷。我走上去,就真的命不由己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万分情急下,我做出一个选择,那就是逃。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仍然有机会活下去。中毒又怎样,哪有什么天下奇毒!指不定是李若姣骗我投降的话。再说了,世界这么大,神医无奇不有,船到桥头自然直,长风破浪会有时!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逃!
“喂,小捕快。”我心中制定好一个逃生计划,重新扬起笑容,逢场作戏让他相信我没有逃跑之心。
“你叫我什么!”他的语气冷了不少,大概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斜眼瞪我,“小捕快!”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三个字。
“你难道不是小孩吗?小孩当捕快不就是应该叫小捕快吗?”见他生气的模样,气鼓鼓的还有些可爱。由此可见,他的性情状态还是少年嫩童该有的样子,并没有特别的老成呆板。
“什么小孩!我明年就十八了,”他阴沉着脸,气急了,“同样的,我比你大,你更不可以喊我带小字的称呼!”
我心中顿时燃起‘调戏小孩’欲望,“不然你想我叫你什么?枝枝?声声?还是阿裴?或者,小郎君?”
“……什么!”
如果说刚才叫他小捕快的时候,人家只是瞪着我。而现在是笑不像笑,哭不像哭,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他一定恨不得两三拳就把我打死,然后自己再吐个两三桶的血来缓解一下体内暴躁的血气。他要被我气死了。
我想应该从没有人这么叫过他。所以,这种称呼对于血气方刚,义气桀骜的少年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想早些死就直说!没必要戏耍!”我看着冷静下来的他,心中无不是意外,他竟然忍住气没有揍我。
但看向我的眼神,还是那股子阴冷,仿佛我是他的仇人般。
“哟!枝枝这就生气啦?”我靠近他,眉眼相望,故意调笑。
“最后警告,要叫裴大人,不许叫我……”
“不许叫什么,嗯?你倒是说呀。”得逞后,我喜滋滋的看着他,少年的脸在冬日里红扑扑的,但是大部分被我气红的。
别看我那么嚣张,其实也是在拿生命和他开玩笑。我赌自己是朝廷钦犯他敢不敢对我怎么样。但现在看来我赌对了,他还真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这人从小脸皮就厚,拌嘴吵架这一块就没有人能够胜任我,脑子里更是一大堆歪理。
裴声枝嘴皮功夫斗不过我。少年的眼泪在眼眶中娇艳欲滴的模样,惹人怜爱极了。
竟是被我气出眼泪来了。太不可思议了,大名鼎鼎的裴人命被我气出眼泪来了!
“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别哭了。”我漾着笑,起手想要擦他的眼泪。现在还真有一种‘坏姐姐欺负小孩的负罪感’。
气急败坏的少年,用力拍开我跃跃欲试的手,“谁哭了!我才没哭呢!”
我瞧着他红了的眼眶,已恢复黑白清明,心中暗暗道:“还说不是小孩,要不是因为人多,你那颗要滚出来的眼泪,还会被你强生生憋进去吗?”不过他强忍眼泪的模样,真是怪漂亮可爱的。
“好好好,没哭,”边说着我就向他靠近一步,“小女子只是有一件急事,想要大人允许。”
“说,什么急事?”他半信不疑的瞪着我。
我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干什么?”
“哎呀,靠近一些。”
闻言,他斜眼一顾。我本以为他会将就着靠近我,结果他离我更远了,中间空隙都能站七八个人。
这死脑筋,一定还想着将才的事,如此不顺我的意。好,既然他这样子,那就别怪我。
“大人确定不靠近一些?”
“……”
可以呀!一言不发,眼神都不给我。别怪我。
“裴大人!小女子才想起来了葵水!路途颠簸!不仅自己沾了一身,还染上大人的衣裳!真是不好意思!求大人让小女子进店清洗干净吧!正好大人也换一件新的衣裳!”我面朝着他大声喊,声音大到十里的百姓都能听见。
这一举动实属无奈之举,但为了逃生,我只能抛弃所谓的面子与名节。我必须解开手上的锁链。
可我看他还是无动于衷,阴暗着脸站在那,双手紧握成拳。不来是吧?好啊,那我放大招。
“枝枝……”话还没说完,一只粗糙的手掐住我的喉咙。我一丝声儿也发不出来。
我抬起眼看他,“大人……”,双手拼了命的敲打他的肩膀。
他冷着脸,但嘴角是上扬的,邪魅极了,“忍你很久了,你只不过一个逃犯,本就罪加一等,不管你是活的还是死的,我都会有嘉奖,你若再敢触碰我的底线,试试!”说完,他就放开了我。
“颂千秋,解开她的铁镣,带她去附近旅店五楼,换衣。”
“是。”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此时的他与将才那个被我气哭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还好,他相信我了。不过对我还是有所防范,竟然选在五楼!他们要是守在门口的话,根本逃不了。我总不可能在五楼跳窗吧?不死也得脱层皮。
罢了,起码手铐能解开,已经成功一步了。先看看地方情况,办法总比困难多。
走进旅店后,他们押带着我走上楼梯。那架势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那个,颂小哥,我不是带着手铐和脚铐吗?也跑不走啊,能别像捉逃犯似的押着我可以吗?人多眼杂的多难看啊。”我虽是笑嘻嘻的,但语气和眼神里却是处处透着无可奈何,低三下四的恳求。
走在我前方的颂千秋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样子高高在上,“你本就是逃犯,身份耻辱,所行耻辱,身为女子的你更该耻辱,身份已如此可悲,还需什么面子?”
这一连串的讽刺,听得我‘震耳欲聋’。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过着我不该过的惨淡生活,我背着我不该背的罪名耻辱。
我听着无法反驳的窒息话语,悲叹为何身为女子要感到耻辱?我虽是小辈,但存活至今,未觉瑶不堪。
我长吸一口气,忍住眼眶中耻辱的泪水。如今可真的没人帮着我了。要是被欺负了,应该还回去!
“什么时候女子成为你可以随意批判我的权利!”我沉下脸,目光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犀利阴狠,“你我都为人,不分高低!如果真有高低,那也应该品鉴人的言语行品与德,大人今日所言所行皆是贬低传承美德的劣迹恶行!试问大人若没有女子,何来的今日的万千生命!今日大人如此贬低女子,大人又何尝不是女子所生!不是女子所育!”
他听完我的话,很是震惊与愤怒,却又是一句话也道不出来。我望着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讽刺一笑道:“如今,天下开明高尚之人追求平等,窝囊无用之人沿用破袋残方。”
“你争不过我的,别和我争!同样你也斗不过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我们团结,勇敢的很!”看着面前大男子主义的气焰渐渐露愧的男子,我的目光异常坚定。
此刻,我站在一群男人的中间,并不是因为赢了面子而高兴自豪,而是因为我为我们女人们挣了一个理。
我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窝囊不思进取的人。他们只知一味的贬低别人,而不在自己身上找缺点。他们的结果是被这个进步的时代淹没,再无翻身之时也无人记得他们。
但有些高尚的人尽管脱离了时间,可他们在人们的心里一直活着,重于泰山。
“轻狂!”面前的颂千秋,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最终只留下这一句,便又带着我往上面走。
身边的人依旧扣押着我。直到如今,我也不再奢求他们的怜悯,我学着舅舅从容不迫的模样,将后背挺得笔直。
这么多年来,我并非无所不学,无所不堪。我的父亲在生前是当朝宰相,我所接受的礼仪教养并不低于公主。只是时过境迁,有李若姣的生活环境,不需要这些礼仪教养而已。
无人真正了解我,其实我会的东西挺多的。
走上五楼后。他们终于解开我手脚上的铁镣铐。
我走进一间房,空间很大,宽敞明亮,布置的也特别华丽。一间房共六个窗户,但是我不敢跳,门外都有人守着,只有一个店小二能进来,给我送一套新的衣裙。
我也走不了,只能借换衣服的时间,多想想办法。
四周转了一圈,大约过了半刻钟。我一个办法也想不出来,真的是太糟糕了。
这时我瞥见案板上的新衣,眼中笑意荡开,办法不就来了吗。
我走上前拿起那件新衣,故意撕开一个洞。随后打开房门,对颂千秋说:“这件衣服是破的,我怎么穿?快找店小给我再换一件。”
他见衣服上确实破损,无奈只能再给一两银子,唤小二上来换一件新的衣服。我转身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等待‘机缘’。
店小二刚进来,坐在床边的我就向他招手,他一脸疑惑的朝我走来,“姑娘什么事?”
我微笑着,让他靠近我些。他倒听话,当真将耳朵凑近。一刹那,我拿起手上的玉枕朝他砸去,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倒头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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