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世代为官，的确在朝中享有一方势力。且权力稳固而又强大，这让圣上不得不防。上次听雪晏之事，未能成功操控沈家，圣上已然心生不满。如今，沈家更是打算与明家结亲，那这以后的朝堂还不成了京城三大家的天下？原本手握一半兵权且宠宠欲动的楚英王就不好对付，现在又来个沈明联手，这下圣上更是四面楚歌。
沈婠书回到听雨轩，便止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身子实在虚弱。
“昨儿我那衣服你放在何处了？”沈婠书拭去嘴角的血，艰难开口。
“奴婢给小姐换下后，收到包衣房了。”衣服已然破烂不堪，但没有沈婠书的命令，若雨也不敢私自扔了。
沈婠书让若雨靠近些，自己实在无力说话，“衣服里藏了根针，你去找出来。”声音很是微弱。
若雨前脚刚走，沈老太太这便进屋了。
“怎么下床了？伤成这样还不好好休息！”沈老太太方才刚从沈琳口中得知此事，这才急忙赶到听雨轩来瞧瞧这三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沈琳也是能沉得住气，憋了一宿才告诉自己。
别的姐儿要么有娘亲疼着，要么有父亲陪着，只有沈婠书无依无靠的。还动不动就招了沈琳的嫌，不是挨打就是受训，实在可伶。
“我无事，倒是叨扰祖母来走一趟。”沈婠书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惨白的吓人。
沈老太太赶忙扶着沈婠书躺下，“你大姐姐找回来了，悬着的心也能放下。只是你方才找你爹爹谈话，又遭了一通罪吧？”沈琳来找自己，在惋惜沈妤琴遭遇之余，同她抱怨了沈婠书好一会儿，说什么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她倒没信。反而是沈琳，什么事儿都能迁怒到沈婠书身上。不过，她还是想提醒沈婠书不可太早露了锋芒，否则后患无穷。
“是孙女心急了。”这次的暗杀让沈婠书更加坚定了要谋求出路的决心。她去找沈琳，是想让他率先盘算着动手，自己才好进一步谋划。
也怪她，高估了自己，这才闹了一番笑话，平白得了个无情无义的称号来。
“你先把身子养好，其他事后面再说不迟。”沈老太太宽慰着沈婠书。
沈老太太是过来人，岂能看不出沈婠书的心思？不过她还是不忍心这么早就让这个苦命的丫头步入这偌大的漩涡中去。
作为一个庶女，无权无势又无宠，明里暗里被人当抢使，时不时还要被羞辱一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身处这般境地，若还不想着谋算出路，才是真的废柴傻子。
静养了几日，沈婠书外伤也好了不少。
沈婠书细细端详着那根银针，要好好保存下来才是，或许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修养的这几日，沈婠书闭门不出，不问世事，现下身子也爽朗了，便打算去找沈娴棋聊聊天。经过这番遭遇，自己与沈娴棋算是淡然相见了。
刚进听雪轩便瞧见沈娴棋放下药盏，往口中送了颗蜜饯。
“二姐姐可有好些？”沈婠书上前问安。
“三妹妹都能出来走动了，我定也不差。”沈娴棋与沈婠书打趣着，并让她坐下来说话。
“三妹妹藏得真好。”沈娴棋望着沈婠书，笑道。
要不是这次这事儿，沈娴棋怕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这三妹妹一副平庸胆怯弱小的面具之下，竟是那样沉稳冷静。
不得不感叹，演的真好，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二姐姐又何尝不是？”沈婠书竟也没看出来，娴静温柔的沈娴棋也有着第二幅面孔。比沈妤琴深谋远虑虑，又比自己坚毅果敢。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沈娴棋感慨，“作为一个庶女，没点能耐，怎能立足？”这是她很小就明白的道理。
记得那是一个寒冬腊月，沈娴棋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还养在赵二姨娘房里。赵二姨娘屋里炭火用完了，便去向柳大娘子讨一些。结果柳大娘子说炭火不够用，连两个嫡女和嫡子都不够勉强过冬的，又哪来的分量给他们？
赵二姨娘那几日又有着月事，只能硬着脸皮，求道：“黑炭也成。能生热就行。”
“今年大雪不断，整个京城都食不果腹，我们家又哪有多余的黑炭拿去生热？妹妹莫要开玩笑了。”柳大娘子瞧着匍匐在地上的赵二姨娘，不为所动。
等沈娴棋找过去，赵二姨娘已被埋没在雪地里。浑身冰冷，身下的一滩血水更是格外刺眼。
接着连续好几日赵二姨娘都腹痛的在冰冷的床上打滚，脸色铁青，面色如雪。
沈娴棋不忍，跑去找沈琳，可是连沈琳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临走之前看了柳大娘子屋里一眼，只见他们五人其乐融融，炭火烧着正旺，桌子上烫着她从来没吃过的火锅。
沈娴棋回去后找了几件旧衣服和旧书本，就这样点燃在炭盆里生热。她与赵二姨娘也因此得了鼻炎，赵二姨娘还落下了血郁之症。若哪次月事来时调理不济，便有着生命危险。
自此，沈娴棋从来都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过。
“姐姐说的是。”沈婠书轻轻一句，便将沈娴棋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沈娴棋看着眼前弯着眉眼，嘴角微扬，额头上还缠着纱布的沈婠书，是啊！庶女命路本就坎坷，沈婠书可要比自己悲惨得多。至少自己还有一个娘亲陪在身边，纵然日子难过，却也有个依靠。
可这妹妹就不一样了，自小受尽委屈与欺负，又遭沈琳厌弃，从来都只配庸才二字。
“你养着病，定还不知道大姐姐险些自缢这事儿吧？”沈娴棋淡淡开口。
沈婠书略显惊讶，“大姐姐何故如此想不开？”要说受伤遇刺的，是她和沈娴棋两人，就算被人诟病也轮不到沈妤琴才是。
沈娴棋垂着眉眼，“也不知怎么了，大姐姐自醒来后就有些精神不济，问什么都不说，整天郁郁寡欢。郎中也检查了，并无出什么问题。大家猜测是被吓得。”毕竟大家闺秀，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也不能被吓成这样，大姐姐何等稳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一个想法，让沈婠书震惊不已。
沈婠书对上沈娴棋的眼神，“二姐姐想必也早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是不是？”她能想到，沈娴棋那般聪慧，自然也能想到。只是谁都不敢提。
沈娴棋示意侍女退下，待他们离去，靠近沈婠书耳畔，“污蔑嫡女名节的事儿可不敢瞎说。”
沈婠书点点头，“只要大姐姐快点振作起来，谁都不敢胡乱猜忌。”遇刺一事儿目前也只有沈家与明家，还有楚英王世子知道实情，旁人更是无从知晓。更何况楚容萧答应过沈琳不对外说，君子一言，应当信得过。
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妤琴要自己坚强起来，打破这些疑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