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微冷，不久前木红昭在酒楼看到莫何和那个小丫头在一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事，想来这两个人还是挺有缘的。
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她的亲事，除了她自己。林隐堂把楚王恩赐的婚服送到她那，明晃晃的红，金色的勾线，华美的头冠，惹得人头疼。要说婚服她以前也是穿过的，假扮新娘取人性命而已。若说如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允自沉默倒无其他，只觉得空洞，无话可说。
那些想说的都在那个不合时宜的晚上被堵住了，只剩下树上的箭，地上的死鱼和一具女尸。
多年以前，她穿着婚服坐在轿子里的时候，他就跟在轿子旁边。那时她还觉得婚服是特别的，打扮成那幅少女新娘的样子，自己还会有些不自在地迎上林隐堂的目光。少年人眸子里总有些超出年纪的沉稳，只一眼，波澜不惊。惹得木红昭发觉自己太过幼稚，却又有些失落。那婚服还是很漂亮的，只是后来沾上了鲜血，与那座府邸一并烧了。林隐堂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点点血迹，说不必觉得可惜。
他们两个，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北国的迎亲队伍到府上的时候，木红昭已梳妆好了，朱唇欲滴，身形娇美。窗外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周身仿佛渡上一层虚幻的光。
他推门进来，沉稳清冷，一言不发。顺手拿起盖头，向她走去。
木红昭闻声转过头，步摇晃动声音清脆悦耳。她笑：“送我出嫁啦。”
他终于目光闪烁。
语气温柔得像一滩水水一样：“这不是出嫁，昭儿。”
盖头轻轻覆在她的头上，她觉着自己的手被轻轻抓起来，被他握在手中。她却再也说不出俏皮话，安静下来。
离别的时候不应该说温柔的话。
她扶着他的手臂出门，上轿，像往常一样离开，没有多余的言语。需要说的正经事都已经在之前商量清楚，其他的交代反而是累赘。
走出来的这一路都有不绝耳的恭喜声，王木苒却说不出恭喜的话，只是笑着看着木红昭，就这样因为一封旨意远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在她看来实在无法违心去恭喜她。虽说并未多见过林昭，但见其鲜活美丽倒教她此时多生了一丝感叹。
客套的场面话说完，木红昭便被扶上了花轿，林隐堂的声音在嘈杂中越发清晰。
“起轿！”
木红昭想着林隐堂现在应该在与人笑着看着她离开，他永远挺拔沉稳，不动声色。
某些时候，人们对于丢失的那一刻是有感觉的，是一瞬间，仿佛一根线断掉一样，扯得人踟蹰落寞。
林隐堂如是。当日晚上，客人渐渐离开，他收拾好一切，便去书房里看书了，烛光彻夜闪烁。他沉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卧榻，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句话。
你送我出嫁啦。
无法确定归期的离别。
一阵痛楚如今无比真实地涌来，而清醒地承受这一切，便是林隐堂可以留给自己的折磨。
木红昭总对他说，酒是个好物件。
但他从不寻醉，他不愿逃避任何事情，更不想脱离自我操控。又仿佛一直在蜕皮，蜕去一切羁绊他的东西。
为了大计而放开的那些东西，扯着他的骨血，他沉默着，仿佛不出声响，就不会暴露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