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军队已然停止行进,皆仰首向这边眺望,我心蓦地一提,感觉自己就像是傻傻伫立在山头的活靶子,有些惶恐又有些无力地向李琰道:“我们被发现了,眼下该当如何?”
李琰安如泰山,静静俯视着脚下的西突厥军队,半晌,他不慌不忙地翻身上来马背,悠然道:“莫要忧心,此地离谷底虽不足一百五十步,但我们居高临下,山间又有劲风,他们从下往上射箭是射不到我们的。”
“他们若是追上山来,又该如何?”
李琰笑意从容,“此间地势陡峭,大队人马根本就上不来,若只是派小队人马前来……”说着话,他目光徐徐掠过一眼身后三百天策,笑影更深,“不过是平添枉死的亡魂而已。再者,薄布恃勒尚未探明我等虚实,断不敢贸然涉险。”
我不由暗暗吃惊,看似不经意间,原来他已经计算好了一切。
李琰看看手中的管箫,眼中隐约泛出兴奋之色,道:“这西突厥军中果然是有贤人,我们的运气尚算不错。”
“这也能算运气不错?”我一头雾水,向他翻了翻白眼,此人的心思就像是羊肠蛇径,比九曲十八弯还多了几道弯弯绕,叫人越发的厘不清了。
他收起管箫,望住我道:“你在宫中内教坊受教了多年,想来在音律方面已有了些造诣,不如品鉴一二?”
听他让我品鉴音律,我微微发窘,宫中虽有规矩,凡宫女必要去内教坊受教音律歌舞,可我仗着与教坊使冯翊熟稔,常借故偷懒,去得并不勤快。若说歌舞,勉强算得上声色翩跹,至于音律方面的造诣,委实稀松平常得很,大约止到能吹奏马笛、驾驭御马术的水平。
他看着我的目光甚是殷切,我不由面色一讪,硬着头皮道:“能将曲子演绎得如此美妙,那抚琴之人自然是神乎其技,至于你嘛……”我横他一眼,违心道:“横竖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李琰轻摇一摇头,笑道:“我是让你品鉴曲意,并非是品鉴演奏技艺。”
世间为琴,善弹者多,能听者少,曲意这玩意若本身在音律方面无相当造诣,很难体悟其中深意。我在音律方面不过是浅尝辄止,这回真真是两眼一抹黑,无话可编了。
李琰静待了一会,娓娓道:“诚如你所言,这抚琴之人的技艺确实高明,那首琴曲也弹奏得极好,然琴曲之中温婉雅致有余,激越处气势磅礴,却略显拖沓,杀伐决断不足,应不是个久经战阵之人,倒是孔孟之道的气息厚重,想是个汉家子弟。琴曲的末尾处又隐约含着几许无奈,似有怀才不遇之悲鸣,向来曲同人心,此人在突厥军中必是不受重用。”
我静静听他说完,讶然看着他,有些将信将疑,从区区一首琴曲中竟能听出这么多的奥妙?
李琰看我面带困惑,含了丝笑道:“此番前来观阵,原只是想确认突厥军中是否真有贤人,若有,这仗不打也罢。”
十一看书天天乐!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10月1日到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