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藕般的手臂上那一点红痣逐渐消褪,我不觉感慨出声,这“守宫砂”一说,数百年来不知蒙蔽了多少像我这样的无知妇孺。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传说不可尽信,女子有无守宫砂与她是否贞节委实无半文钱关系,不过是在男子为尊的时代那些野蛮的男人强加在我们这些女子身上的枷锁,他们要求我们守身如玉,自己却放荡不羁,真真荒唐!
叹一回女子悲惨的命运,也是时候携李琰去作归宁了。所谓“归宁”,即是新姑爷携礼品,随新妇返回娘家,拜谒女方的父母及亲属。我与阿爸在长安举目无亲,这让李琰这个新姑爷省了许多麻烦,只须拜拜我阿爸即可。
上回的嫁娶之礼虽有些草率,不太像样,此番归宁,李琰倒是礼数周全,八抬大轿,锣鼓随行,敲打了一路,声势颇为浩壮。还未到家门口,已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传来,我微微一愣,掀开轿帘朝外瞅去,却见通往自家小院的巷子两边人影憧憧,大约都是来瞧热闹的隔壁乡邻。
我家所处的这一区域是个典型的平民区,碍于《唐律》中“官民不婚”的规定,这里的百姓大约没见过附近有哪家的闺女能嫁给官家子弟作正妻的。而皇上的赐婚旨意前些个日子就已传了家中,想必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了,上官家那个在宫里当差的女儿,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了大运,被皇上册封了永嘉郡君不说,还攀了门天上地下难寻的好亲,男方是大名鼎鼎的代国公、辅国大将军李靖的三公子,这是蓬荜生辉、柴门有庆的大喜事。所谓近邻胜似远亲,这样的热闹,势必都是要来凑上一凑的。
我远远看见阿爸候在门前,他今日红光满面,穿了一身新衣,显得很是喜兴。轿子刚停住,阿爸迫不及待上前来掀开帘子搀我下轿,一并引着李琰及随行众人入了内堂。
行过拜谒之礼,又叙了叙父女久别重逢之情,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中午。按着规矩,中午要摆归宁宴,我家中只得我父女二人,左右又无亲眷相陪,未免看着太过寥落,阿爸便邀了随行的傅文、秋萍和银屏一同入席。
席间,独孤谋不请自到,嬉皮笑脸地向李琰讨要媒人的谢礼,而他所说的媒人指的恰恰是他自己。
我面上笑意盎然,暗地里咬了咬牙,心忖着,确实该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这个大媒人,当年若不是他心血来潮,一把提溜了我去见李琰,我怎会与他开始?往后几年又何至于频遭情殇?我如今一颗心伤得七零八落,若追根究底起来,他也要负上很大一部分责任。
与我的表里不一不同,阿爸今日是由衷的欣喜。许是终于得偿所愿,将我这个愁人的女儿成功嫁了出去,他长长叹出口气,这一叹大有如释重负、老怀安慰之感。连带着兴致也格外高涨,席间多饮了几杯便甚殷切地拉着李琰的手,竹筒倒豆子似的抖起了我幼年时干下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诸如走马遛狗之类的“光荣”历史是必不可少要被提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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