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稍稍打起些精神,道:“才刚回来。”
秋萍轻“哦”了声,看了看我,又茫然看向李琰,道:“方才我在房中听到有人争执,还纳闷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李琰转眸看我一眼,挤了点微笑在唇边,道:“没什么,芸儿抱怨我经常不回家,我就与她争执了几句。”
秋萍听了,上前来挽住我的胳膊,为我抱不平道:“少爷,您可别怨萍儿没大没小,您确实有些不大像话。哪有人像您这样新婚燕尔便经常不着家的,这回我站在少夫人一边。”
银屏也凑过来拉着我另一条胳膊,朝李琰一个劲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李琰无奈一笑,揉了揉额头,叹气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如今翅膀都长硬了,仗着有人替你们撑腰,越发的没有规矩。我看也是时候找户人家把你们嫁出去了,省得我的耳根子不得清静。”
别看两个丫头平日里牙尖嘴利,其实脸皮都薄得很,听到要把她们嫁人,脸色红得如敷了一整盒胭脂一般,忙含羞低首,躲到了我身后,一面轻扯我的衣襟,一面扭捏道:“少夫人,少爷嫌我们多事了!”……
说笑了一会,忠伯见天色已然不早,便笑呵呵地嘱咐我们早些安歇,领着秋萍和银屏各自回了房。
热闹温馨于这个家停留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忠伯等人的人影刚消失在拐角处,李琰面上犹挂着的两分笑意已如惊鸿掠水,一片涟漪过后,了无痕迹了。他轻扶着墙壁,除了一头如墨的发丝随清风纠缠,在夜月下肆意飘扬,宛如已化成了石像,一动也不动。
我就这样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有莫名的情绪在翻腾。是恨?是怨?或许尚存着些许怜悯?在各自的情感上,我们彼此都是可怜人。
时光如水,仿佛已在此刻冻结,不知过了多久,他徐徐回身看我,眉间锁着深深的忧愁,空洞的瞳仁中只剩了沧桑疲惫,仿佛须臾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他扶墙而行,步履略显蹒跚,与我擦身而过时,微微顿下步子,轻声道:“为承远也好,为自己也罢,以后都不要再见他。”说罢,举步复行,进了东厢,反手掩上了房门。眼前这扇雕花木门并□□重,却生生将我们隔断在两个世界,亦将他的心深锁在了那个只属于他和邱思若的世界。
屋外寂夜冷星,寒蝉凄切,屋内又何尝是一片朝阳日暖?
侯承远逃婚一事,虽然让侯李(李道宗)两家闹得有些不大愉快,所幸事后处理妥当,未有流言传于街面,想是两家顾及面子,该封口的封了口,该打点的也一应打点到位,是以,也未曾惊动皇上。
此事之后,李琰便从龙渊阁搬回了府里住,一来是担心侯承远这个不速之客再度不请自到,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毕竟,新婚燕尔之际,夫妻就分居两处,时间一长,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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