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娃来到希望学校门口,却被门卫拦住。
“大叔!你认识沐儿姐吧!她叫苏沐儿,个子高高的,长头发……”
男孩儿一边比划,一边急匆匆地对门卫说着。
“没见过!没见过!小伙子不要在这里闹啊,你没有这里的学生证是不能入内的!”
门卫一脸不耐烦地应付道。
“怎么会没见过,大叔!沐儿姐她可是你们学校的学习委员,还是代课老师……”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门卫已经回到了值班室,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他并不死心,在没见到沐儿姐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三天。
耕娃在校门口等了三天,这三天他只喝了一些露水。
这天下午,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溜出了校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后跑到了靠在树下的耕娃身边。
“大哥哥!你是沐儿姐姐的朋友吗?”小姑娘有些怯生生地问耕娃。
耕娃抬起头,双眼无力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用尽力气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很是激动道:“小妹妹,是沐儿姐让你来的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门卫的值班室。
“坏门卫去吃饭了,我才能溜出来。大哥哥我看你在这里待了有三天了,你就是沐儿姐姐常说的耕娃哥哥吧?”
耕娃点了点头。
小姑娘继续说道,声音有些哽咽:“沐儿姐姐她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
耕娃眼前一花,险些晕了过去。他抓住小姑娘瘦弱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喊着:“你骗我!小孩子不可以说谎!”这句话虽然是喊出来的,也耗费了他仅有的力气,但却是声音低沉,沙哑中带着声嘶力竭。
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不过似乎她已经习惯了被惊吓,很快便恢复平静。
她看着耕娃的眼睛,呜咽着说道:“沐儿姐姐是个好人,她经常提起是耕娃哥哥教她学习,所以…耕娃哥哥也是好人…”她之所以哭泣,是为了死去的沐儿姐姐,而并不是被耕娃所吓到。
“沐儿姐姐对我们很好,教我们知识…是那些坏人!他们欺负沐儿姐姐…还打她…”
小姑娘继续说着,当说到坏人的时候,她的眼中映射出了愤怒的光芒。
耕娃的双手从小姑娘的肩头无力地垂落,他从地上站起;双眼遍布血丝,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些坏人是谁?”
小姑娘似乎有些惧怕,声音颤抖道:“是校长,还有坏门卫,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有一次他们就当着我们全班同学的面欺负沐儿姐姐…”
听着小姑娘的叙述,耕娃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后退了一步,抬手挥了挥,示意小姑娘不要继续说了;随后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小姑娘急忙上前,单薄的身体扶住了正欲仰倒的耕娃。
耕娃在小姑娘的搀扶下靠坐在了树下,小姑娘很是担心地问道:“耕娃哥哥!你没事吧!”
耕娃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无力地抬手抚摸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道:“哥哥没事…谢谢你,还不知道小妹妹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耕娃哥哥吗?”
“我叫王瑛,叫我瑛子就好了”小姑娘回答道,随后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文具盒,伸手递给耕娃。
“这是沐儿姐姐要我交给耕娃哥哥的…她把这个文具盒给我之后…就离开学校跳崖自杀了…爷爷奶奶不让我和别人说沐儿姐姐的事……”
小姑娘断断续续地对耕娃说着。
耕娃接过文具盒,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送给沐儿姐的;这文具盒被她保存的很好,一点儿都没有磕碰的痕迹。
“谢谢你,瑛子妹妹。”
“不客气,我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坏门卫就要回来了!耕娃哥哥你吐了好多血,去看医生吧!”
小姑娘说完,便一溜烟儿跑回了学校里。
耕娃攥着文具盒,心里如同刀绞一般难受。
从小姑娘的描述中,已经十四岁的耕娃自然能推断出苏沐儿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颤抖着掀开文具盒的盖子,里面放着一根用了一半的铅笔,在铅笔下面,压着叠成长方形的纸。
耕娃拿出那张纸,展开。
这是一封信,字迹娟秀,但却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写信之人的绝望。
耕娃一字一字地看着,眼泪,从他几近干涸的泪腺中一滴一滴落下。
这是沐儿姐留给他的信。
在信中,沐儿姐控诉了自己遭到的待遇,她很痛恨这些禽兽,同时也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儿,从小没了父母,八岁没了相依为命的奶奶,独自一人撑过了寒冬;撑过了酷暑,却没能撑过“好心人”的魔爪。
“耕娃,当你看到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对不起,不能穿上最美的婚纱,对不起,不能嫁给你。忘了我吧。——苏沐儿。绝笔。”
这一刻,耕娃的心,死了。
男孩儿来到苏沐儿待过的村子,这里的人让他感觉恶心。在苏沐儿的信里,他感受到了这些邻居的冷漠无情,他们从始至终都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他们都是害死沐儿姐的帮凶。
可男孩儿却笑着,他微笑着叫着这些“仇人”叔叔、阿姨。
只为了问出女孩儿埋葬的地方。
苏沐儿的坟前,与其说是坟墓,倒不如说只是一个小土丘;没有墓碑,没有墓铭,没有贡品。
耕娃跪在坟前,亲手将那双自己买给沐儿姐的鞋子埋在她的坟前,又将那个自己认为沐儿姐戴上一定很漂亮的发卡,摆在了坟墓之上。
耕娃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也没人在意。
半年后。
希望学校被人匿名举报,罪名是:借举办希望学校之名,胁迫未成年女孩从事黄色交易。
校长当天上午,便驾车前往学校,试图在监察队到来之前给众人封口。
他的必经之路被一棵断掉的大树挡住。
在他下车打算搬开大树的时候,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刺入了他的咽喉。
这一天,耕娃从这个冷漠的世界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情的杀手之王,殒。
男人睁开双眼,他依旧感觉头很晕,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在那个上午,耕娃死了。
雨林之中,殒死了。
他现在谁也不是。
这世界上有光明的存在,就会随之产生阴影。
人们费尽心机想让阴暗不再出现在大众面前,可却有一些人,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去接触阴暗。
谁能保证,自己在接触久了黑暗之后,自己还能发出光芒?;抑或是所有接触久了黑暗的人,都会最终融入黑暗,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呢?
——杀手之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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