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顾少枫的生日邀请,叶落槐再一次感觉到人与人的差距,平生第一次得知“富二代”的生日邀请函应该是附带机票的。据陆莲娜介绍,这还不是真正的顶级富豪,那种都是直接包机,甚至私人飞机负责接送。
娅娅靠在一边听得入神,如梦初醒似的长叹一声,“说起来都是一辈子,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去看一眼也好,让我见见世面就行。当初那个没良心的还跟着姐姐去过土豪的私人聚会呢,回来吹了两个月牛,大龙虾都随便吃,那能富死!”
“我也想去看看。”陆莲娜看了看叶落槐,扯开一抹娇羞的笑脸。
“只有一张邀请函……”叶落槐看了看手里信封,不忍对方失望,“要不然,我帮你买机票,一起去吧?”
“算了,去了也进不了会场,还惹人笑话。”
“我跟小顾总打个招呼,没关系的。”
“私人聚会都是熟人,别难为人家了。找个机会,你专门带我们去一趟。”事实上她想说的是“我”,微微侧目,故意拉上娅娅。
“好吧,那就年底吧,等我办完了画展,大家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收到顾少枫的生日邀请,丰悦着实有些意外。自觉年纪大了,不太愿意往年轻人堆儿里扎。思量了许久,决定打电话推了,“喂,少枫吗?我最近有点忙,可能去不了了。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礼金一并奉上,礼到人不到,再见面给你补上。”
“大悦悦,不给面子啊!我就请你这一回,你看你这推三阻四的。还是那个‘医学权威’怕咱俩发生点什么神秘故事?我就想叫你出来散散心,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呵,在家里越呆越宅,不想出门。何况还得坐飞机,几千里地。你知道女人出门有多麻烦,要准备一大堆东西,还得做指甲、弄头发。往家里一蹲,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不跟你废话,你爱来不来。反正我生日,你不来我心里不高兴。”
“呵呵,说得我像你什么人似的,再说吧,我得请示一下我家的‘医学权威’。”
“我擦,几天不见混得这么矬。女人一结婚,真就完但了……”
安排好店里的事情,叶落槐独自上了飞机。原以为参加聚会的朋友们都在一起,放眼张望,机舱里挤满了跟团旅行的“夕阳红”老阿姨,没有一个像是跟他一路的。
昏睡一路,出了机场也没人接机,心里暗暗大骂这个顾少枫也太不靠谱了,人生地不熟的只给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址,他还得自己打车过去。幸好没有带陆莲娜一起,否则丢人可就丢到家了。什么富二代的“海天之旅”?纯粹忽悠人的!
预约了一辆出租,在车流稀疏的远郊公路上行驶。越走越闭塞,不由越来越心虚,幻想中的目的地有歌有酒有游艇,一片灯红酒绿。下车的地方根本就是个渔村,马路泥泞,烂得一匹!
沿街的小饭店倒是不少,还有一些简朴的民宿,学生还没放假,也不逢年过节,几乎没什么游客。向语言不通的老乡询问请柬上的地址,路人一个接一个的往后指,穿过一排又一排的破旧民房,绕过施工修路的工地,眼前赫然一亮,一座带着浓厚地中海风情的白色三层独立别墅矗立在眼前,门口攀着一些绿藤和紫红的三角梅,卸下肩头的行李,兴冲冲地进了大厅。
柜台上没有人,背景墙摆着一些石膏像、海螺、油灯、茅草,妥妥的文艺风。眼前除了倒挂的酒杯,还吊着几条胖圆的刺豚,扬手轻触扎起来的刺棘,摘下太阳镜,耐心等待着不知跑去了哪里的主人。
冰柜里码放着各钟雪糕,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子,径自选了一个先吃了起来,碧蓝碧绿的,像窗外的那片海……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黑瘦的少年终于冲掉了脚上的沙,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张房卡。
“不需要登记的吗?”表情尴尬,茫然望着对方。
摇了摇头,示意他把雪糕钱付了,“十六块,可以扫码。”有些意外,一口纯正的东北话。
付了款,抬头朝一尘不染的雪白楼梯上看了看,“房间在上面?”
“啊。”确认过眼神,是话更少的那一类人。
“呃,我朋友都来了么?”
“明天,后天,就到了。”丝毫不热情,低头整理吧台。
“我是第一个?”
“啊。”
“我的天……”这个顾少枫啊,过个生日也没有个准儿,晃悠晃悠一周就过去了。他挨得起,他可耗不起,客户催货,还得赶订单呢。
夜幕悄悄降临,天色暗了下来,海面上浮动着渔火,出海的小船陆续归来,停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渔民划着泡沫舢板返回了岸边,彼此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各自散了。起伏的潮声似乎越来越大,拍打着院墙外细腻的白沙。
庭院不大,窗下有个十米见方的泳池,池底的灯光很美,就像盛满碧绿液体的鸡尾酒杯。
泳池边是简单的吧台,纯白色,摆着一些海螺制作的烛台,围墙的篱笆上吊着一些野蛮生长的多肉,在湿热的环境里长得有点突兀,就像丰悦留在他家里的那些。
一个人沿着海边走了很远,光着脚,看那些蚕豆大的沙蟹嗖然掠过眼前。捡了一大堆珊瑚和贝壳,兜在衣襟里,比家里做成风铃的那些漂亮得多……
在渔村乱哄哄的小街上点了一荤一素,灯光昏黄,饭菜的口味尚可。他喜欢四角的龙豆,用尽全力也吸不出那些细长的钉螺,喝了一肚子风,终于放弃了……
走进大门,门廊直到吧台都没开灯,泳池透进来的碧绿波光,把屋顶照得像一块水头十足的翡翠。恍惚看见一抹逆光的人影疾步向他走来,急切地问道,“您好,是在这边登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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