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叶落槐终于将车开下了高速,缓缓驶入作为目的地的滨海小县城。
严格的说这里依然属于北方,虽然位于东部较发达地区,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地标性的中心区域,几乎是千城一面,你总能在灯火阑珊处发现某个曾经熟悉的地方,于是感叹:咦?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丰悦在手机上翻看着刚刚发来的销售报表,回复小郭店长解决不了的售后问题,耽搁了许久,终于放下手机释然笑道,”抱歉,刚忙了一会儿。等下在前面停车,吃点东西。里面有夜市,特色的小鱼摊煎饼你得尝尝,还有各色海鲜烧烤,随便你。”
“街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儿。”叶落槐说着话,转弯开进了停车场。
“呵呵,人是不多,帕拉梅拉可不少,房价也不便宜。”
“有矿?”
“早年因为著名的水晶棺而声名鹊起,本地的水晶矿藏举世闻名。开发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已经挖完了。然而厂家还在,产业链还在,仗着海运便利,现在的石头大多是进口的。目前不只限于水晶,还有大量的宝石,品质良莠不齐,比玉器更复杂,如果没有长期稳定的可靠渠道,就算是内行也很容易掉进坑里。”
“这类东西某宝上挺多的。”路过一间尚在营业中的水晶店铺,转头望向异彩纷呈的橱窗。
“门道太深了,明天再慢慢讲给你听。重点是带你见见靠实的人。同样是做生意,个人的目的和理念不同,发展的方向自然会有所不同。最终能够长期合作的必定是一类人。浮躁的世界,人人忙着逐利,难得有个人踏踏实实地想把一个行业做好。
行情好的那几年,大家一窝蜂似地涌入这个行业,现在市场里门庭冷清。类似的生意主要是入行门槛低,不需要太多的启动资金。尤其这两年直播风行之后,只要你敢卖,不管你之前是卖菜的,还是卖水果的都行。
之前跟一个卖调味品出身的主播聊天,他说‘卖酱油我都敢卖假货,只要吃不死人。卖这些玩意能带死人吗?管他呢!’很多从业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卖什么?只要钱到手,谁关心这个?顾客贪便宜,只要便宜,其实心里也无所谓真的假的。”
“良心不会痛吗?”
“有的人一开始可能会,慢慢的也就麻木了。曾经有个人对我说:所谓‘无商不奸’,做生意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开始你也想着为众生谋福祉。后来你发现有种叫人性的东西。顺应它,不必跟自己较劲。最初,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后来心坏了,就像面对着一群智商堪忧的低等动物。你的心就越来越硬,觉得理所当然,谁在乎猪猡和羔羊的痛苦呢?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被骗的,他们吝于付出,追求不切实际的东西,他们毁了另外一些人做好人的机会。”眼前浮现出那副熟悉的身影,摇了摇头,瞬时化作了云烟,“呵,一番为富不仁的谬论,着实耐人寻味。”
“呵呵……”叶落槐点了点头,似乎了然这谬论的出处。这类吊打良心的疯话,不是对着什么人都能说出来的,只有最知心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的痛苦。
“吃什么?看看吧。”带着他走进了夜市,并未注意到他脸上微微失落的表情。
“我不太饿。”忽然间没胃口了。那个人一直在她心里,下意识地扫过她手腕上深刻而扭曲的伤疤。
“你怎么了?”恍然察觉到他突然低落的情绪。
“没事,大概是开得太久了,有点恶心。”
“那就买一点,早点回酒店休息。”四目相对,不解他忧伤的目光。
“难得你有心情出来转转,再待一会儿吧,我陪你。”答应过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他得尽量调整好自己。
上前一步,郑重地望着他的眼睛,“落槐,有什么委屈就说来,不要憋在心里。问题越积越多,突然爆发,容易做出不可理瑜的事情。”牵着他的手,鼓励他敞开心扉,不要受困于过分含蓄的个性。
恍惚闪躲,回避她审视的目光。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真的没事。唉,就是忽然……忽然有点不开心……咳!一会儿就好了。”
“你别让我着急,我才好点。你憋着不说,我这心里乱七八糟的。”
“唉!我……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说吧。”
“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个人……我……呃……”眼周微红,像橱窗里剔透而削薄的水晶玫瑰,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偶尔也会想起她不是么?在一起那么久,那么多回忆,怎么可能轻易抹去?可那并不代表着什么,回忆仅仅是回忆。那也是一份财富,经历变成了经验,通通收藏在心里。他的确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相比于财富,这些是我更看重的东西。帮助不等于爱情,但爱情不能不包括帮助,它使我们变得更好,我时刻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我们对爱情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帮助?他和陆莲娜之间又是因为什么呢?
“你那天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家?”娇羞的笑望着他,“如果你没有给我这份帮助,我们大概就在那天晚上擦肩而过了。”
表情微微缓和,乍现一抹欢颜,“你帮我找房子;许诺我可以借你的阁楼过渡一下……”
“因为有好感吧,帮助总是相互的。”
“也包括你那晚答应去我家?是看我受了伤,没人照顾么?”他好像懂了。之前对于爱情的理解,似乎太过幼稚了。
“恩爱恩爱,没有恩,那份爱实在是太单薄了,或许仅仅是一场痛快淋漓的狂欢。”
“譬如朝露,在太阳升起时消失于人间。”经历过麻木的放枞,恍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为什么明明在一起了,却找不到那份难舍难离的痴缠。无所谓告别,甚至不想再看见,没有光,亦没有绚丽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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