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西门吹雪
现在还只有五六月，万梅山庄还没有梅花。
可风中带着一种轻轻、淡淡的香气。
屋中也一样。
陆小凤、楚留香刚喝下了一口西门吹雪珍藏的美酒，他们也见到了西门吹雪，可并未打搅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不在屋中，而是盘膝坐在院中。
院中有一颗古松，一块青石，西门吹雪就坐在古松下，青石上，那口外形奇古的乌鞘长剑也平放在双膝上。
陆小凤、楚留香倚靠在门口望着西门吹雪。
陆小凤又喝了口酒，笑道：“你看他像什么？”
楚留香笑了笑：“一口剑。”
陆小凤道：“你还能想得出他像什么？”
“我想不出来了。”楚留香很郑重道：“他若像什么东西，也只有像是一口剑。”
陆小凤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西门吹雪不是像一口剑，而是原本就是一口剑。
他们来到了万梅山庄，也见到了西门吹雪，可运气并不算很好，西门吹雪正在盘膝打坐，修炼剑法，这种时候除开是杀西门吹雪的人，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能令西门吹雪睁眼瞧那个人一眼。
楚留香、陆小凤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等。
快日落的时候，西门吹雪才睁开了眼，他提着剑走进了屋中，走到了楚留香、陆小凤面前。
他不是个擅长打招呼的人，以前也从未主动向任何人打过招呼，他走进屋中的时候只是深深看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感觉西门吹雪的眼神冰冷而淡漠，仿佛如天山上的冰雪，这不是一种带着杀意与敌意的眼神，这个眼神似乎也只是告诉他，他已知晓他来了。
楚留香忍不住心中苦笑，不过他发现西门吹雪望向陆小凤的时候，眼神温和了一些，可也只是温和了一些，仍旧冰冷森寒。
这是西门吹雪的一种气质，无论任何人都没有法子改变的气质。
他握着剑走到了陆小凤面前，淡淡道：“我知道你会来，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事实。”
陆小凤有些激动：“你真要和木子云交手？”
他看了陆小凤一眼，并不说话。
他从不说废话，过去、现在、未来。
他宁愿将说话的功夫，世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剑上。
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剑道之上不出世的奇才，可一个人若只有天赋而不勤奋刻苦，又如何能立身在剑道之巅呢？
陆小凤深吸了口气，望着他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木子云交手，你们本不应当交手。”
西门吹雪冷冷望着陆小凤：“如果一个人已将决战帖送到万梅山庄，你说我应不应当出手？”
陆小凤沉默了一阵：“你可以不出手。”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为什么不出手？”
陆小凤：“因为木子云根本算不上一名真正的剑客，他贪花好色，贪图安逸与享受，这样的人并不是个你值得出手的剑客。”
“你错了。”
楚留香、陆小凤都可以感觉得出西门吹雪的声音更冷更傲了，声音之中罕见露出了一抹激动之色。
西门吹雪冷冷道：“他是个值得任何人出手的剑客，他的剑法、剑境、剑心，无论哪方面都值得我出手。”
陆小凤又沉默了，过了半晌道：“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了，可不管如何我还想见一见木子云，他现在在何处？”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并未见过他，可你们应当找到。”
“为什么？”
西门吹雪：“我不希望和一个满怀麻烦与心事的剑客交手。”
陆小凤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可什么话也没有说了。
万梅山庄极少留客，这次也不例外。
陆小凤、楚留香也没有半点留下来的意思，他们离开的很快，很快走下了万梅山庄。
路上，楚留香说：“这是一场非常奇怪的决斗，木子云不应当找上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可以找上木子云，木子云不应当找上西门吹雪。”
“这是其一。”
楚留香又道：“西门吹雪、木子云的决斗不可避免，但这场决斗似乎不是为了决斗而决斗。”
“这是其二。”
“西门吹雪似乎一直在等我们，他不但知道我们会抵达万梅山庄，而且也是在等我们。”
“这是其三。”
楚留香停下脚步，望着陆小凤道：“这三点本不应当同时出现在西门吹雪的身上，可偏偏同时出现在西门吹雪的身上，可以肯定这场决斗并非外人意义之中的决斗。”
陆小凤也停下脚步，望着楚留香道：“这场决斗自然含有玄机，可有一点绝对是事实：西门吹雪、木子云一定会交手。”
楚留香不能不承认。
这场决斗已经订下，因此西门吹雪、木子云不出意外一定会交手。
这点是不可能改变的。
楚留香道：“西门吹雪、木子云一定会交手，但现如今我们要做一些什么呢？”
陆小凤：“我们现在应当做的事也只有寻到木子云，这件事最关键的点就在木子云，若能寻到木子云，这其中的原因目的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想要寻到木子云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楚留香：“现如今木子云已销声匿迹了，世上还没有什么人能知晓木子云的消息。”
陆小凤淡淡道：“可世上总有人能知晓木子云的消息，毕竟不管如何木子云毕竟还是人。”
——一个人如果还算是人，那基本上不可能离开人的。
一个人倘若不能离开人，那总有人知晓这个人的消息。
木子云自然也是一样。
可现如今木子云在哪里呢？
陆小凤不知道，但他相信有人知道。
在找人这方面，他相信世上有不少专家，只要找到那些专家，找人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困难的事情了。
西门吹雪是看着楚留香、陆小凤离开的。
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卷入这件事情中来，可他知道这种事情也是没有法子阻止的。
陆小凤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这个世上大概也没有任何人阻止，正如同他一样。
他的剑一段准备出鞘，又有什么人可以请他收回剑呢？
没有人，陆小凤不能，甚至于他自己也不能，
西门吹雪望着两道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握住剑，拔出了剑。
他极少这样握剑拔剑，近些年他拔剑而不杀人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的修炼大部分的时候都已不用拔剑了。
可自从收到决战帖以后，他已拔了二十三次剑了。
以前一年时间之中拔剑不杀人的次数也没有二十三次。
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对手。
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木子云。
每次想到决战帖上那蕴含剑意的字，他就会生出一种兴奋。
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剑客可怕的对手，实在是很愉快的事，至少对于他来说是一样。
可对于木子云来说不一样。
他不希望世上任何一位剑术名家寻他比剑，他也更不喜欢西门吹雪和自己交手，只不过他偏偏有时候不能不做出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
这次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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